“最近是不是沒有好好吃東西?”呂時陽坐在謝漪寧身邊,伸手撫上她的額頭,低聲問。
謝漪寧又搖搖頭,“只是沒胃口。”她的聲音很輕,像是空氣中的微塵。
呂時陽嘆了一口氣,然後側過身,輕輕摟住了她,“還痛不痛?”
謝漪寧貪戀這個懷抱的氣息,彷彿這股熟悉的洗衣粉香氣長了腳,鑽到她的眼睛裡,要勾出她的眼淚來。“還好。”她說。
“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不用了,我累了,想睡會兒。”
“嗯,那你睡吧,我陪著你。”呂時陽說著,稍稍用力將謝漪寧帶向自己的肩膀,然後又替她蓋嚴了衣服,這才靠在椅子上,緩慢而有節奏地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她沒有再提關於趙欣的事情。她已經提了兩次,兩次都是那樣的結果,她不確定自己再繼續這樣執著下去是不是會有結果。或許,結果是有的,只是並不是自己所希望所努力的那個就對了。
倒不如,就這麼跳過去了吧。當做不存在了。可是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在解題的時候省略了一個重大的步驟,像是寫教案的時候跳過了具體環節一般,即便可以瞧見最後的收尾,卻總覺得少了什麼,得不到滿分。
是不是……太貪心了?
但是她累了,沒有力氣再去爭執辯論思考什麼,將頭依靠在那熟悉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便是一片漆黑。
燈,在漆黑之後又亮了起來。
觀眾席傳來了愈來愈響的歡呼和掌聲。一曲《手的預言》之後,帷幕被拉開,在藍色燈光下的陳綺貞穿著白色的裙子,帶著羽毛面具,站在了話筒架前。有大量的七彩泡泡輕輕揚揚地飛舞著。
開口唱的,是《太陽》。
謝漪寧聽著那一個一個的詞,鑽進了自己的心裡,慢慢融化了,成了血液裡的一部分……
“接下來的這首歌,《倔強愛情的勝利》,說的是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有各自的堅持,可是最後走到的未必是想要的那個結局。也許……是沒有結局。”
陳綺貞的聲音軟軟的,卻不讓人覺得黏膩的難受,反而有一種舒心的力量。謝漪寧一時間有些呆住了,只覺得這句話似乎是在同自己說一般。當手指掃過吉他的第一根弦,謝漪寧便覺得自己彷彿跌入了一個漩渦。
小時候,穿著公主裙的女孩身上濺了零零散散的泥,扁扁嘴要哭,男孩用髒兮兮的手摸摸她的臉,“不哭不哭,這些小花開得多好看呀。”
午睡前,男孩拉著女孩,“我們下午在一起玩好不好?”女孩點點頭,男孩笑得眯起了眼睛,彎下腰親了親女孩的手背。這也許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
離開的那一天,男孩帶了一大摞的書到幼兒園來,寫上自己的名字,一本本發給大家,走到女孩身邊的時候,女孩踮起腳在他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男孩的耳朵紅了,但還是用力點點頭。這大概是他們孩提時光裡最後一個約定。
意外的相會,誰都不認識誰,男生和女生撞到了一起,散了一地的畫冊,攤開的那一本上寫著男孩稚嫩的名字。女生不由得紅了臉——她怎麼知道,那個化作了名字存在於記憶裡的人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再相見,他是同學的男朋友,他們成了一種有些親切但是不能親近的關係。
慢慢的好感,堆積起來,卻總是遇到各種因素的困擾。她不說,他也沒有弄明白。有過那麼一段烏龍的時間,最後卻還是濃霧散去看清了前路。
聖誕的晚上,惡俗的去看了電影,走在長長的路燈和路燈之間,旁邊是安靜的腳踏車一排排,男生對女生伸出手,說,“我們要不要在一起試試看?”
一段戀情的開始,有喜悅,有甜蜜,也有很多的細小的矛盾,甚至關於走路的時候習慣站左邊還是右邊,關於吃午飯之後吃水果還是喝酸奶。像個孩子,接連的細小的摩擦,帶來更多的親密和貼合。
難過的時候,有個人可以依靠,有些話,只有對他說,才不擔心自己會被討厭被責備。但是卻也有不能逾越的障礙,比如此刻,比如想到得到的被依賴的信任……
音樂戛然而止。
謝漪寧從這一連串的回憶裡回過了神,剛吐出一口氣,便被四周的掌聲和歡呼包圍了。
有大膽的人在喊,“陳綺貞——我愛你——”
謝漪寧突然想起在聽的那一首《女明星》的現場版裡,有人也這樣喊過,陳綺貞帶著笑意的聲音輕輕說,“證明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