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立在十丈之外,身側是魔界六將。
承天只著掃了一眼,卻恰見個熟悉的臉,那青樓中傾絕一舞的卿蕪。冤孽啊冤孽,竟還有個長生的冤孽在此。清平微笑,道:“承天,此處是東海與魔界交界處,你身後是東海,你身前便是魔界。你是要做我的座上賓,亦或是階下囚,皆在你一念之間。”
承天冷笑,道:“清平,你這十萬年卻學會不少口舌功夫——”
清平略退後一步,臉上漾出了一抹雨後初霽般的笑顏。
那六個鬼將已架開手中兵刃,承天卻依舊是素手相對,身後隨著仙氣翻湧,漾起一波波的駭浪,卷的地上亂石橫飛,似要將地皮也翻起來。
她青衣翻飛著,周身瑞紅的氣息越發明顯。
九天上的四方帝星,也不過是閒淡太久了,卻終不是個擺設。
“承天,不亮出繁弱嗎?”清平不慌不忙問著,聲音低低地,宛如幽谷芳蘭般沁人心脾,哪裡有半分魔尊的樣子。
“繁弱乃上古十大神器,對付爾等又何須此物。”承天挑了眉,終是笑顏襲面,素手兩指,已對上卿蕪的刀,她自笑對:“卿蕪,你我也是許久未見了。”卿蕪眸子幽深,無喜無怒,只淡聲道:“帝妃可當真不用兵器。”承天遙頭間已是兩指捏住那刀鋒,錚然一聲刺耳入心,刀鋒已在她手如敲過萬年磐石般,翻卷而起。
清平,這一夜不論你是翻江倒海,撼動九天,我承天也不是個束手待斃的性子。
她一聲清叱便晃入了刀陣。魔界六將均是一路相隨清平,沒有一個不是殺人如麻,此時見這九天上的帝妃殺紅了眼,也不禁步步小心,躲避那一道道的電訣,卻沒有一個肯下殺手。也是這一念間的猶豫,終是有一人被承天拍到胸口,撞上一側山壁,瞬時天崩地裂一般,那山崖竟被撞得抖動起來。
浮光掠影如水幕一般,那人卻已被清平攬到了懷中。
“承天,住手吧。”清平鬆手,那人倉皇了幾步咳了口血,退到了清平身後。
隨他這一句,餘下五個亦是閃身而返,獨留了滿目血光的承天盯著清平,扯唇笑道:“清平,你這一句兩句的,到底有沒有完。饒是我脾氣再好,也聽不下去了。”以一敵六,又要提防觀戰人出手,她本就屏著一口氣,如今才覺口中已有血氣。
“你可曉得此番我為何知曉你的行蹤?”清平盈盈一笑,道,“我既有辦法找到你,便有辦法帶走你。你我一戰尚未到時機,何必急在這一時。”
承天眯著眼看他,懶得接話。
“南藤有個掌上明珠,亦或是心頭所愛,”清平血眸微彎,道,“不知你可認得?”
希有?
那日自己確是有意讓她偷聽,不過是與南藤玩笑,卻也確是提過東海之行……
一念之間,便已瞭然。
清平搖頭輕嘆,道:“這小青蛇如今就在我魔界作客,口口聲聲要你的命,也不曉得你是如何得罪人家了。不過你我乃是舊識,總好過這小蛇的交情,所以……我今日拿她的命來換你平息怒火,可好?”
他說話間,微一側頭,恰就看向那漩渦處,一個黑衣人抱著沉睡的希有而出,少女面色紅潤,看起來像是真的睡了過去。
承天蹙眉,轉瞬明白了他的意思:“清平,如何你才能放了這小青蛇?”
“隱去你的音容笑貌,與我共赴龍帝婚宴。”
“倘若我不應呢?”
“你若應了,她能活你也能活,”清平淺笑拂面,若曠古幽蘭,卻一字一句說著天地不容的話:“你若不應,那我便招來滅天、滅地、滅仙鬼神佛的混沌野火,你二人都活不了。”
滅天、滅地、滅仙鬼神佛的混沌野火,這天地間唯一見過的僅有長生一人,那是天地混沌時妖魔的附身戾氣,能化盡世間萬物。
哪怕是十萬年前相對,清平也不曾用過。承天盯著他的眼,如置空谷幽林。
沒有長生的東皇鍾,無人可壓制此火。承天揣度片刻,終是決定先救了一人。
她扯唇一笑,道:“龍帝婚宴後,又要如何?”
清平,道:“我自回我的混沌魔界,待半年後鬼界千里黑沙再決勝負。承天,”他纖長的眼睫在血瞳上打下一片深影,“信不信我在你,只是我清平相比單打獨鬥,更喜兩軍對陣,畢竟我要的是三界四洲,而非區區一個東勝神洲。”
“好,我答應你。”
****
承天攬鏡自抽搐,暫無了聲色也便罷了,還……還是這副醜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