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的那門,定睛一看,竟是一套精裝肖邦集。
考完了實在歡快,腦子一抽就口不擇言,陳揚笑著與他並肩而行,戲言:“我反正跟定你了,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其實到底是不是一時失言,他自己最清楚。他陳揚真的不想試探所謂喜歡他是什麼意思麼,未必。
葉祺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重複:“哦,原來你跟定我了。”
陳揚抬腳就踹,被人很漂亮地閃過,不由揚眉詫異:“你是不是學過……”
“沒有,別瞎想。”
葉祺的臉色差點掛不住,搖搖欲墜之後,保住了笑容沒冷下來。打架的結局就是壓倒,壓牆上或者壓地上。無論他被壓還是壓了陳揚,八成都沒法收場:四目相對,氣息未定,搞不好就要乾柴烈火。所以還不如咬死了不承認,就算練了近十年是瞞不過去的,但他還能怎麼著?屈打成招?
陳揚啊,嘿嘿,你那道行,實在還淺點兒。
他們走進Snow lakes的時候,嘉玥很高興地迎上來:“你答應了他們一定會過來,所以一早開始都惦記著你呢。”轉了個角度才看到陳揚,不由問葉祺:“這位是……”
陳揚大方地一笑:“陳揚,葉祺的同學。”
這個名字如雷貫耳已久,嘉玥忍不住細細打量了他幾眼,這才伸出手去:“你好。”
那邊葉祺已經坐到了鋼琴前面,意態悠閒地漫聲詢問店裡的孩子們:“要聽什麼啊?”
見多了他面無表情地安居一隅,這樣輕鬆的笑意實在稀有。眾愣了一會兒才有人出聲:“您……您隨意好了。”
葉祺從一套琴譜裡抽出一本,熟稔地翻到某一頁,指尖一動旋律便開始潺潺流淌。天氣依然很冷,窗戶外透進來的天光卻染上輕靈的色彩,恢弘的世界忽而收斂了爪牙,低下頭安靜了。
嘉玥把陳揚引到葉祺最喜歡的座位上,選單在他手裡停留了很短的時候卻又交回來:“你推薦我點什麼?”
“本店的咖啡一直是特色,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不錯。”她幾乎透明的小巧手指在塑封的頁面上跳躍了幾下,葉祺卻趁著一個長休止符的時間停下來,轉頭對嘉玥道:“別給他喝咖啡,兩杯蔓越莓冰茶。”
不能讓你在這兒點咖啡。如果我日後每一口咖啡喝下去都會想起你,這地方就真的待不下去了。我謝謝你啊,給我留個容身之所吧。
琴聲復又漾起,陳揚輕輕合上封頁:“聽他的吧,都是大杯。”
葉祺這一天好像特別有興致,非要在上面賺滿了掌聲才肯回到座位上歇歇。陳揚抬眼看他神采飛揚的樣子,唇邊都含著春風氣息,不由自己也笑了,就著杯墊把冰茶推過去:“冰都快化完了。”
見慣了他洞悉人世的一張萬能面具,你要他如何就如何,冷也好,暖也好,不過是一閉眼換副神態的功夫。也不知何時生出這種無休無止的念頭,隨日升月沉在心頭蜿蜒生長,枝繁葉茂,只想看他的真心真意露出些許端倪。
葉祺假得全世界都安享太平,卻只有他陳揚一個人想看真相大揭秘。一步一步,鬼迷心竅,連“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這種驚雷滾過了都能釋然如初。
等他魔障時間過去,面前已多了個剛開機的筆記本,是葉祺早早寄存在店裡的,暫且給他玩兒著。“剛才好聽麼。”對面人無意識啃著大玻璃杯的杯沿,蔓越莓的色澤襯得他唇紅齒白,卻問得含糊。
陳揚眨了好幾下眼睛才把視線成功地抽離:“我又聽不懂。”
葉祺撐起自己的腦袋,若有所思,組織了一下語言便開口:“我倒覺得鋼琴不必聽懂,主要是認真與否。最好連曲名和作曲家都不知道,只聽旋律,保準你聽不出什麼國仇家恨,純粹只是音符描繪的情緒湧動。”
陳揚的目光稍稍越過筆記本螢幕的上限,自上而下投在桌上,並未細看他,慢慢地重複著:“情緒湧動。”
說起擅長的領域,葉祺很快退回童心未泯的狀態,語調簡直有點恬不知恥的得意洋洋:“是啊,就是一點遮掩都沒有的情緒湧動。命運表達的就是憤怒,月光表達的就是盪漾,只要你聽到了,這些曲子自己也百口莫辯。”
陳揚正在敲鍵盤的手不由一軟:“你說什麼?!盪漾?!”
那真的是很珍貴的頑皮神情,帶著點古靈精怪的味道洋溢在他臉上,還要特意做出嚴肅狀來:“對,就是盪漾。”
兩人定定對視片刻,各自轉到一邊去笑,肆無忌憚地笑。各懷鬼胎。
因為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