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叔去世以後,他在他那個賓館房間裡問我能不能幫忙處理身後事。明明心裡亂了套,但看上去還是機械式的冷靜,他比那時候的陳揚沉著太多了。”
沁和沉吟了一下,接著一語中的:“陳揚最看重的是責任,而他最看重的是陳揚,所以他在陳揚說了那句話之後才真的開始失望。”
陳飛摟著她的胳膊稍稍收緊了,忍不住嘆道:“原來你也記得,唉……也難怪陳揚現在沒法讓他回心轉意,當年那話說得我都心寒。”
“原來你也知道陳揚最近在忙這個啊,我昨天還在跟元和說先別告訴你呢。”
房門外傳來“會飛的黑老鼠”撲騰紙箱的聲音,夫妻倆聽了一會兒估計沒狀況才繼續說下去:“我當然知道。我最近不是常去陳揚那兒幫他對付那隻傻狗麼,他把夜生活的時間都拿去加班賺錢了,想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麼。說真的,他要是非葉祺不可我寧願陪他去面對家裡的老頭老太,之前那樣看著太不像話了。”
沁和輕快地伏在他臂彎裡笑:“弄得像葉祺可以付錢買來一樣。”
陳飛也笑了,不知為何慢慢想起一句早年極其熟悉的詩:“我們全在陰溝裡,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怎麼突然文縐縐起來了,這不是你騙我結婚用的那句話麼。”
陳飛若有所思地低語:“我們這些人早就成了飲食男女了,只有那兩個念念不忘的精神病還在仰望星空。”
沁和搭上了他的腰默默不語,倦意躡手躡腳地捲土重來,三口之家該有的寧靜很快又恢復了它本來的面目。
承蒙陳家兩口子夜裡還惦記著,葉祺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然後往睡衣外面加了一件厚外套。
他對著電腦螢幕上的“外語學院赴加學術交流申請表”已經發呆了很長時間,眼神連帶著動作都凝滯到了一定的程度,以至於夜歸的沈鈞彥差點以為他被殭屍啃過了。
葉祺這麼晚了不睡覺並不稀奇,鈞彥感興趣的是他正在看的東西:“你還真的在考慮這件事?不會是為了躲陳揚吧。”
葉祺緩緩抬眼:“我不記得我跟你提過他的名字。”
鈞彥坐到他身邊來擺出回憶往事的表情:“我們還在英國的時候,你有一次好像是跟人家打賭吧,輸了要說出前任戀人的名字。”
“哦,這麼久以前的事你還記著。”
鈞彥立刻搬出了葉祺本人的口頭禪:“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記得。”
葉祺轉過頭依舊凝視著那張表格,其實他已經填過了好幾次,關閉時選擇不儲存,然後開啟來再填。一旦申請了必定會透過,然後一走就是一年半,想想辦法留在合作方的大學估計也不是難事。一去不回,那肯定是一勞永逸了。
“我覺得你與其考慮這個選擇,還不如找個時間告訴他為什麼你們不可能。況且你是你們學院屬意要破格提拔的人,出去了又要從頭來過。”
葉祺對他怒目而視:“你可以少烏鴉幾句麼。”
鈞彥滿不在乎:“我早就說過,遇上陳揚你的判斷力就直線下降,果然現在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要猶豫了。”
說罷十分瀟灑地回房去了,扔下葉祺在客廳裡繼續他填表的“浩大”工程。只是這一次,他關閉檔案時選擇了儲存。
70、第五章 至親至疏
上海某國際酒店採購大會。聯合國某署的小官員受邀前來剪綵加視察,浩浩蕩蕩弄來一群人跟著,乍一看還以為是品牌西裝集中展示。
葉祺一直保持著緊隨其後絮絮低語的狀態,程式化的翻譯工作狀態之外還留有另一層意識,漫不經心地盤算著今晚去阮元和家要準備什麼禮物。前幾天阮元和突然叫他到自己家裡吃頓飯,說是週末陳飛沁和都事先說了不回去,為免老人冷清就找人來做客,回國後還沒有正式拜訪過他們的葉祺正是最佳人選。
人家一片拳拳孝心,葉祺當時沒怎麼想就答應了。誰知道早就定好的週六這天居然會冒出這種工作來,攤上一個英語夾雜法語的話癆官員,逼得他不得不在三個語言頻道間來回切換,恨不能直接開口問人家索要精神損失費。
大型會展的場合必定少不了官官勾結,趁該官員跟本地的什麼長用英語相談正歡,葉祺告了假開始在展位間的走廊上漫步。A10,他事前看過正是陳揚公司租賃的展位,他不知不覺到了轉彎的地方正在猶疑,小高管興致勃勃的電話替他做了決定:“葉學長!我看見你了!”
葉祺仰天長嘆:“我也看見你了。”
隔著幾十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