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琰猶未答話,另一名大臣亦出班跪在地上:“陛下,臣附徐大人議!將那人以宗室禮葬,此事萬萬不可!今日江山未穩,這麼做,傷人心啊!”
“陛……”
丁勳的“陛下”尚未叫出口,便被至琰突如其來的笑打斷了。這笑聲迴盪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突兀,甚至還有幾分詭譎。
“你們誰同意徐大人啊?”至琰笑道:“同意徐大人的,站到右邊兒去,同意大將軍的,站到左邊兒去!”
大臣們面面相覷,終於,在一陣蕪亂的腳步聲後,他們分列到了兩邊。
站在兩側的人數,乍一看是差不多的,至琰居然伸出手指,一個一個地點數起來。
“一、二、三……”
他的聲音有些奇(提供下載…87book)怪,似乎是故意憋了一下,變得更稚嫩而帶有幾分傻氣。是想引這些大臣看輕他麼?
這和昨天刻意擺出一副威嚴模樣的他,卻一點也不一樣了。是誰在背後教他麼?
終於清點完畢,他的笑聲頓歇:“兩邊兒的人數剛好一樣呢,眾位愛卿,朕該聽你們誰的?”
“陛下,如將那偽帝下葬至皇陵,您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您皇位的來歷?”卻是原站在左首的一員大臣出列奏道。
“交代?”我冷笑出聲:“本宮的弟弟還要交代皇位的來歷?那人暴斃而亡,皇位不傳給親弟弟,難道傳給您嗎?”
我知道自己此時出聲是不禮貌的,但倘若我一言不發,如何能在這些大臣心中建威立望?此時恰好算是個不錯的時機,既能打擊跟從丁勳眾人的氣焰,亦能向至琰指點,還有另一種正常得多的方法可以解釋他皇位的來歷。
那人頓時跪下,身體的顫抖顯而易見——他們也摸不清至琰的心思,但無論如何,臣子覬覦皇位是大罪。只要皇帝一個不樂意,怪罪下來,他便是有一萬張口也辯不清。
“皇姐。”可至琰沒有我想象的震驚,卻帶著撒嬌的口氣向我道:“你幹嘛這麼兇呢?”
“不批駁謬誤,真理就會被掩蓋。”我起身,站在珠簾後頭:“倘若陛下不能給冬珉一個合理的結局,如何讓跟從他的臣民百姓心安?人眾不能心安,天下如何寧靖?”
殿中的剎那寧靜裡,我似乎能聽到自己的聲音擴散到每一個角落。
沒有人回應,連丁勳都皺著眉盯住我。
他的目光足夠審慎,不再有蔑視和針鋒相對,反倒有了一種我非(提供下載…87book)常熟悉的興奮。
那是面對真正的對手時才會有的決勝之心,我能得到他這樣的重視,心中也有了一分血性的快意。
“皇姐,你說的在理。”至琰的笑容斂起一分,卻還是一副孩子的聲腔,只有我所在的地方,能看出他眼中絕無與稚氣和輕狂有關的形貌。
“……臣以為,長公主和徐大人,未免太多心了。”丁勳深吸一口氣,仍然堅持己見:“莫說偽帝有沒有誓死追從他的人還很難說,就算有,難不成他們敢與陛下的大軍相抗麼?”
“陛下的大軍是用來捍衛社稷的。”我接話:“挑起本來可以沒有的衝突,已經是損害百姓了,還要興兵征伐,更是禍害社稷!這樣的大事,難道丁將軍認為還不足縈懷嗎?”
“朕也覺得丁將軍所說沒錯。”至琰也站了起來:“皇姐,丁將軍,眾位愛卿,你們的話,都是有理的,容朕思量之後,再做出決議可好?”
這原本是打圓場的話,可至琰話音剛落,丁勳卻立刻接上:“不可以了陛下!已經三天了,如果再拖延下去,停靈的時間就會超過宗室的葬制規儀。且近來暑熱,如不下葬,屍體會發臭腐爛……這隻怕……”
至琰臉上有明顯的不悅——雖然他是什麼實權都沒有的小皇帝,但這並不代表他甘願接受權臣的擺佈啊。
但是,這不悅如流螢一般,微弱且一閃而逝——只不過是眉宇的皺起再舒展罷了!
“丁將軍所說有理,屍身再不下葬恐有不妥。”他的唇幾乎沒有動,聲音發出得卻極為堅決:“按長公主說的辦,以皇帝禮葬廢帝冬珉!來人,賜旨!”
滿堂的駭然中,記錄聖旨的官員伏筆記述——
“廢帝冬珉,罔顧民意,大興兵戈,致國家疲敝,人民流散。今朕仗祖宗護佑,廢冬珉而自立,意實為護國保民,請佑導福。然廢帝體荏質弱,暴病而亡,朕顧念手足之情長幼之序,賜其以君儀歸葬皇陵,諡號……殤帝!”
殤帝麼……我深吸一口氣,冬珉在位時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