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過他,可是我知道什麼時候快要輸了……我敗局已定的時候,這棋就沒法下了。我會直接弄亂棋子掀了棋盤的。”我以手支頤笑道:“百姓猶言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有從來都耍賴的妹子,就有不按規矩做事的哥哥,有敢掀棋盤的妻子,還怕找不到寧為玉碎的丈夫麼?你是不在意我們四個人死活,可是,能掌控你死活的人在意。”
“你不需要我們幫助,但是,應該也無力承擔我們幫助你的敵人吧。”我站起身,長長吁出一口氣,扶住因久坐而微酸的腰,將手遞給身邊的茨兒,走了出去。
我感到背後有一道刺一樣的目光,狠狠地射來,恨不得扎透我的身體。
可我不在意。今日我說的話多少該有些威懾作用,他最好能想透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件事,搞清楚現在是掀翻冬珉重要還是和羽瞻破臉急切。
更何況,現在我不必急著和冬珉鬧僵,可丁勳已經沒有退路了。
“殿下……”便在我即將跨出門去的一刻,身後傳來了丁勳的聲音。
“怎麼?”我站住,卻不願再回頭面對他那張臉孔。
“您說錯了一件事。”他的聲音突然有了讓我心虛的底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只有您一個人而已。只要您還活著,北方最強大的力量就會投鼠忌器不敢妄舉。你可不是隻能拿來牽制我,用得好的話,您一個人可以當得了十萬大軍。”
“你信不信本宮敢死給你看,信不信……”我猛然轉身,恨不得能將他砍成兩截。
他截斷我憤怒的話語,悠然道:“如果您想死早就死了,您不是還期盼著和您的大汗好好渡過餘生嗎?您怎麼會輕易放棄生命呢?只要珠嵐還活著,您就不敢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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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錯了。”我直視他的眼睛:“相比死,我更不願意成為他的束縛。”
“可他一定更不願意你死。”丁勳的語氣非(提供下載…87book)常篤定,竟讓我生出一種不合時宜的歡喜——哪個女人不會為了自己在郎君心中的地位重要而高興?哪怕這重要的地位被人用來要挾他。
也許,這微妙的歡喜改變了我面上狠厲的神情,他得寸進尺地接著說:“更何況您的願望還沒有達成,難道您就不想親自報仇嗎?不願意手刃仇人嗎?”
“你不要再說了!”我轉身疾行而去,不敢再聽他講吓去。任身後傳來的放肆笑聲裡充滿了嘲諷和鄙夷。
然而,我逃得還是不夠快,終於在那笑聲消失之前聽到了明明白白的一句:“長公主,你真沒用啊!”
我腳下一卡,險些跌倒。幸好茨兒扶住了我,可即便站住了腳,我也再難以聚集力量邁步了。她扶我坐在廊邊,從池邊吹過的風很清涼,可我胸口仍然滾燙得灼人。
那句“沒用”像是火一樣烤著我已經日漸乾涸的心。我實實是沒用的,我足夠膽怯,足夠沒有擔當,足夠婦人之仁……這就夠了,生在皇家,有這些東西,幾乎就是敗局已定。還要什麼機敏要什麼後援,那些還能挽回什麼?
我連向冬珉復仇的勇氣都沒有,他不過是我的異母兄而已,還欠著我父皇的血債——而連這都不敢,我還能做什麼呢?
世上哪裡還有比我更無用的人……
“娘娘休聽他胡說。”茨兒輕聲道:“他只是想激您去做弒君的罪人罷了。”
我轉頭,看住她沒有一絲笑影的面容,一時有千言萬語都堵在喉中無法傾吐。
我知道茨兒說的是對的,丁勳只需要一個有權力殺了冬珉的人去做這足以將他全族盡誅的惡事,而我就是他能找到的人;可茨兒也不瞭解,這句話對我的影響有多大。
我曾經相信過自己的能力,可事實總是一遍一遍向我證明自己的無用。之前能夠幫助父皇打壓安氏也好,能夠協助羽瞻剿滅叛亂也好,靠得其實都是他們自己。我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協助者而已!
到了現在,沒有他們的力量,我就什麼也做不成了。我能想到的路已經在我面前被丁勳一條一條堵死,全無計策。
在濃稠的黑暗中,我拼命掙扎卻找不到一絲光亮——甚至不知道哪兒才是光亮可能透過來的方向。
那種恐慌,壓得我想哭。可如果我哭了,又能朝著誰呢……我的女兒和侍女,有誰有資格見證我的脆弱?
我仰起頭,希望已經釀在眼中的淚水能夠不落下。也許是仰得太過,我看到廊簷外的藍色天空,太陽和空中的鳥雀,它們倒轉著映在眼中,是詭奇難測的圖案。
血液撐漲,眩暈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