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良……”寒蕊抬起頭來,喚一聲,卻蠕動著嘴唇,沒有了下文。北良是溫柔體諒的,沒有平川那樣的生硬和冰冷,可他同樣也是堅決的,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或是勸說。
儘管看到了寒蕊面上的難色,北良此刻卻硬著心腸,沒有打算讓步。
“潤蘇是花,你是草。”北良輕輕地執起寒蕊的手,望著她的眼睛,深吸一口起,緩慢而清晰地說:“我選擇草,因為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載)歡草。”
寒蕊直直地望著他,感覺到手指,在北良滿是厚繭的掌中顫抖,滲出毛汗。潮紅,不可抑制地,從臉頰上浮起,漸漸地燙,漸漸地窘迫。
“嫁給我吧,寒蕊!”北良終於說出了憋在心裡很久的話,他說:“你把草送給了我,可是,你就是草啊。花需要呵護,可你卻自己生長,象草一樣,隨處可在,只要我閉上眼,空氣中到處都佈滿了你的氣息……”
她依舊是直直地望著他,卻感覺,乾澀的眼睛裡,溼氣騰上來,漸漸的充盈,漸漸的模糊……
愛一個人,是痛苦,被一個人愛,卻是感動。
北良輕輕地,把寒蕊抱進了懷裡。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著,來自寒蕊的香氣。不管過去如何,不管將來如何,此刻,他是滿足而幸福的。
被他擁進溫暖寬厚的懷裡,看似水到渠成,實際上,她不但有些意外,而且還有些恍惚。這個懷抱,是北良,還是她曾經那樣刻骨銘心的渴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是命運對她的垂愛,還是生命調皮的玩笑?她該接受,還是,要拒絕?
一直垂放的雙手,遲疑著,緩緩抬起,躊躇著,慢慢地,輕輕地,掛上了他的腰帶。
她的淚,無聲滑落。
命運,關上了一張門,卻為她,垂憐地,留下了一扇窗。
藍藍的天幕,高遠開闊,雲彩如絲絮,清亮潔白。綠瑩瑩的草地上,相擁的倆人,安靜如畫面。
紅玉坐在氈毯上,遠遠地望著,片刻的愕然之後,她忽然笑了,順手從食盒裡拈起一塊糕點,往嘴裡一塞——
乖乖,真是甜到心尖尖上去了!
紅玉的身後,另一個山坡之上,遠遠地,一個策馬而坐的身影靜立。
表情平靜的平川,心底卻因為這副美麗和諧的畫面而不平靜起來。
他一早隨軍拉練,預計傍晚回營,卻因為霍帥急召,早早回來,議事完畢,想著時間尚早,出來四處溜溜。是北良那一聲高呼“寒蕊”,把他引向了這裡。他看見了北良急切的奔跑,也看見了兩人的甜蜜。他本該早早地離去,卻控制不住地提不動腳步;本該按照自己當初的設想,給他們祝福,卻深深地鎖起了眉頭;本該感到欣慰,但心頭,卻泛起一股難言的滋味,是失落,是惆悵,還是什麼別的呢?他說不上來,總之,有些心煩,有些氣躁,就是不那麼舒服。
我這是怎麼了?
他猛一掉頭,策馬便走,心事,卻沒有放下。
她會嫁給北良了吧?
平川的眼前,忽然一下子,浮現出從前的景象,真切得,就如同此刻就是當時,清晰得一切細節栩栩如生。
“你回來了!”看見他回家,她一邊急切地從門邊走過來,一邊早早地伸出手,來接他的披風。他冷淡地望一眼過去,她依然是那副模樣,帶著滿臉的期盼,和低眉順眼的微笑,眼睛裡,永遠都跳躍著那種奇特的光芒,襯得黑眼珠亮晶晶的,特別有神采。
恩,她的眼睛,的確,不大,不媚,不漂亮,卻深,而且特別的亮。
平川的嘴角,無聲地揚起一絲微笑。
“吃點菜啊。”她笑著,很是小心地夾了些菜放到他的碗中,有些討好,又有些畏懼,彷彿在恐懼著他隨時的不悅。
她的眼睛,快速地避讓著他,卻又試探地,匆忙而倉促地,在他臉上掃來掃去。
馬背上的平川,笑容漸漸斂去。
“平川!”她歡快的聲音,溫柔得有些發膩,但他卻可以在轉瞬之間,讓它變成“求你了……”
她可憐巴巴的樣子,總是難得打動他。可是她的眼睛,在他的身後絕望而空洞地望著,透過他厚實的背肌,射到他的心底,投影出那麼多的傷悲,那麼多的恨。
平川忽然覺得煩躁,他甩甩頭,奮力一揚鞭,想把記憶丟棄在風中,可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要去想——
她也會那樣等待北良回家嗎?用那樣的笑臉,結果他的披風?
她也會那樣替北良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