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救後,嘴裡碎碎念著阿彌陀佛,張默翟則做飲恨的樣子走了。到了晚飯時候,張默翟才回了採軒,依舊是笑嘻嘻不在乎的樣子,而且對我也規矩得很。
按照舊例,禮部試後,五天評閱考卷,然後大人們商定成績,接著就報給皇帝,前前後後大約好七八天,張默翟不以考試為念,如今又是敏感時期,所以整日的都在家裡寫寫畫畫,日子倒也過得清淨自在。
十四那天,我讓李約翰給我送了兩瓶香水來準備去找蓮生,還沒出門卻被張默翟攔住,好說歹說就是不讓出門。我跟他軟磨硬泡半天,可這張默翟就是鐵了心不讓我走,我扭不過他只好作罷,到了傍晚忽然開始下起雪來,先是稀疏的雪點子,不一會就變成了雪花越來越密,屋頂樹梢都白茫茫,成了片琉璃世界。我見雪花晶瑩可愛,拉著石竹又邀了李景明一塊玩雪,堆雪人,叫了張默翟他卻不來,滿腹心事的樣子。
吃罷晚飯,我也累了,見張默翟在書桌後坐著,表情肅穆,昏黃的燭光下,竟然有些可怕。我一時看得呆了,不注意腳下一拌,跌倒在地上。
“摔著哪裡沒有?”張默翟聽我摔倒忙過來扶起我問。
我拍拍手說:“沒事,你在想什麼呢,那麼入神?”
張默翟笑笑說:“沒什麼,我想有雪不可無詩,所以想作詩來著。”我聽他這話,知道是胡說,那副表情若是作詩的話,那猙獰的鬼怪豈不是每天都在寫詩。
我抱著手爐在炕上窩著,張默翟為我蓋了毯子就又要回書桌,我想趁機就把香水的事情給他說說,一把拉住他說:“你坐下,我給你說點事兒。“
張默翟回頭笑道:“怎麼,你又想像那晚上一樣?”
我聽他出言調笑,登時羞紅了臉甩開他的手,張默翟哈哈一笑後還是走了。我看著桌上的燈火,覺得這晚上實在不對勁,張默翟的態度很有問題,他像是瞞著我什麼。我獨自坐了會有些困,見張默翟捧著書看得入神的樣子,便自己去睡了。
恍惚間,外面一陣喧譁,鬧騰的不像樣子,我從床上起身,張默翟沒在屋裡。我嚇了一跳,忙叫人:“石竹姐姐,石竹姐姐。”
石竹進來時已經穿戴好衣裳,我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表少爺呢?”
石竹說:“就快天明瞭,表少爺就在屋外呢。”
我奇怪道:“外面幹嘛那麼吵?出什麼事了?”
石竹刷得就留下淚來,語不成聲的說:“皇上駕崩了。”我心裡奇怪,皇帝死了你哭什麼,又不是你家人死了。但我知道這話大逆不道沒敢說出口,外面這樣鬧騰是沒法睡了,只好穿好衣服起床。
我出門一看,雪已經小了,路上已經被人來人往的踩化成了黑水。張默翟此時正在院子裡梅花樹下站著,說不出的蕭索寂寞。我悄悄回屋拿出一件披風給他披上,張默翟回頭對我笑道:“吵醒你了。”
我見他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估計是一晚上沒睡,所以勸道:“你去睡會吧,不然白天沒精神。”
張默翟笑道:“沒事的。有思,你看天上,蒼狗變換,不管是下雪還是下雨,哪怕下刀子,這地上也只能接著。”
我聽張默翟這意興闌珊的話,不知道他是怎麼了,皇帝死就死了,值得他那麼低落麼?待要不管他,又覺得他自己在雪地裡這麼站著可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它去吧。”
張默翟輕笑道:“是呢,只能隨它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因為國喪,從官署到百姓,禁了一切都婚嫁喜慶之事,人人戴孝,尤其是官家,連個笑臉都不敢露。偶爾有小丫頭與人說笑被嬤嬤們看到,也是一頓的數落,有犟嘴的,竟是直接回了管事給賣出府去。整個國家機關都因國喪而停止了運轉,小小的禮部試自然也被遺忘。還好新皇在一片忙亂中還記掛著各州府計程車子們,吩咐由太學收留家貧困苦的進京士子,免了他們飢寒交迫之困。於我這裡,快意街自然是去不了了,蓮生也不方便去找。只有感嘆人算不如天算,我籌劃的好好的事情,竟然被皇帝駕崩這事給全盤打亂了。
張默翟倒是很安然的樣子,只偶爾與李大人關在書房議事,有時候也見見外面的人,倒比先前還忙些。
一片愁雲慘霧中,日子就這麼挨著。我無事可做只有去幻想構建我的商業帝國。我給香水起名字,我設計香水瓶,我估算成本,核算毛利,想著要給李約翰分紅多少才合適。這事情你不去做它,你就一直閒著,等你想去做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可以那麼忙。我專注於此,難免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