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手邊的紅人，未免心中緊張，原先準備好的說辭在心裡又轉了幾圈，卻覺得不妥當起來。

“我哥哥這人，最是和氣，雖然臉上淡淡的，但心裡慈悲，你不要擔心。”不知不覺，齊思遠握住了我放在膝上的手。我被她溫暖的手一握，心裡稍覺安慰，勉強笑了笑說：“我不妨事。其實張家的存亡與我毫無干係，我如此費盡心機，只因為張默翟的囑託。我不能叫他失望啊，思遠。出事的是他的弟弟，他的家人，他心急如焚卻不能親來，只有託付給了我……”

齊思遠笑道：“你那丈夫，我也是聽說過的。去年的時候，他可真是出盡了風頭。人人都道他上得天闕，定是要高居廟堂的，卻不曾想，風雲鬥變，被皇上親自點去了映川。我因著你的緣故，也悄悄問過我哥哥，究竟聖意如何，我哥哥說‘皇上貶乃是一番愛護之意，張默翟若是不能領會，那也就不過爾爾了。’沒想到張默翟數月之內，天上地下，卻安之若素，這胸懷氣度著實讓人佩服。”

張默翟受了人的誇讚，我像是自己被讚了一樣的喜悅，有些羞意的說：“確實是皇上的一番愛護之意，默翟也是這麼跟我說的。他到了映川卻是做了不少的好事呢，前個月映川泥石流，他親自搶險救災，還傷了腿。”

“好了好了，誇起丈夫就沒個完了，張夫人，留待下回分說如何，咱們到了。”齊思遠哈哈一笑，攔了我的話頭，示意我下車，自己就著丫鬟的攙扶便下去了。

我下了車一看，已經是公主府內了，幾個僕婦在下面束手候著，齊思遠隨口問道：“我大哥在麼？”

一個僕婦站出來說：“方才二門傳話說回了，就是不知道又出去沒有。要不要派個小子去瞧瞧？”

齊思遠拉著我的手邊走邊收道：“打發個人去看看，若是沒走邊送個話，說我有事找哥哥，請他在小書房見。”

古人說，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想來齊家的人是深以為然的，小書房外一片翠竹森森，清風徐過，好似人語。穿過層層掩映的小徑進入竹林，我只覺得空氣都要冷些，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小書房原是我兩個哥哥讀書的地方，我父親說京城是一等一的熱鬧處，要哥哥們於喧鬧中求清淨，所以這竹林種得特別的大。後來父親奉先皇帝旨意去了四川，我們一家也都好些年沒住這裡了。”齊思遠引我在書房裡坐下介紹道。

我四顧書房，有些平安京張默翟書房的意思，只是少了主人的墨寶，笑道：“進了這裡，連我也風雅起來了。”

“夫人謬讚，齊望不敢當。”透過蝙蝠花窗，一個俊朗的聲音傳入我耳。齊思遠笑道：“哥哥來了，怎麼不快進來？”說著便站起來迎她哥哥，我也忙起身等候。

只聽齊望哈哈一笑，便進得門來，我因垂首，只見他朝著我的方向說：“齊某見過夫人。”

我知他是在跟我見禮，也回了一禮這才抬頭快速的打量了一番。齊思遠說他哥哥總是面上淡淡的，可如今一見，卻覺得溫暖熱情，我有些不解，按理說齊思遠的形容應該不錯才是。

“妹妹找我來，是為何事？我倒不知有女客在，有些唐突了。”齊望一邊說著，一邊在書桌後坐下，想來這邊是他平日坐慣了的地方。

齊思遠幾步走到書案邊，對她哥哥道：“非是我有事，是這位張夫人想要見一見哥哥。”

齊望微微一笑，又轉頭看著我，卻不說話。我上前又是一禮說：“見過齊大人，外子張默翟，大人或許認識。”

齊望【炫】恍【書】然【網】大悟，又是一笑說：“原來是張夫人，失敬。尊夫在京城時，齊某有幸也曾見過，風采令人折服。卻不知張夫人今日光臨寒舍，所為何事？”

我想，與其拐彎抹角，不如單刀直入，張家的麻煩不是大是大非的問題，而是用錢買平安的問題。對於有錢人而言，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我面對的都是聰明人，坦率直接才更有效率。

“齊大人，外子身在映川，心繫朝廷，聽聞說清侯大破韃靼，張家闔家莫不歡喜雀躍，卻因不能為國出力而又倍感失落。不過小婦人想，將士們陣前殺敵為國盡忠，張家一介商賈人家，若是朝廷能給個恩典，讓張家來犒勞將士們，也算是為國家朝廷，進了一份綿薄之力，我們也是喜歡的。”張默翟與我算了一筆賬，這次大敗韃靼，正規軍不過十一萬，張家豁出一百萬兩銀子出來撒，應該也夠了，若是所有犒賞由張家負責，那慶功宴，發放的物資等等，再由張家經營的商戶購買，那很多錢也不過是賬面上走一遍而已，保管風光體面又實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