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袖口,裡面有一隻晶亮的匕首,“如果真的是他,我就殺了他!”
我深吸一口氣,提起宮燈,輕輕步向紫極殿。
忽然我聽見一陣洞簫聲,隱隱傳來,抑揚頓挫,不禁屏住了呼吸。
這簫聲……
好生耳熟!
那一夜,在忘殿之前,我也聽過這個聲音!
我想走過去仔細窺看,卻又想到此行的目的,忙告誡自己不能莽撞。
幾個巡遊的仙官仙娥走過,我都微微一笑,擦肩而過。
終於到得殿門口,卻被位身負長劍的黑髭神仙叫住:“娥女官,請出示玉牌。”
我一愣,冷冷板起臉道:“你們難道不認得我麼?”
黑髭神仙的鬍子擋住了半張臉,看不出表情:“這是規矩,請女官見諒。”
我腦中飛快盤算著,不知那玉牌是甚麼?心念電轉道:“我忘在殿中了。”
“女官一向謹慎,卻連御賜玉牌也忘了帶?”他眼神不善,牢牢看定我。
我一驚,忽然一陣風吹過,他眼一眯,過了半瞬再睜開眼時,卻彷彿不記得方才事一般端出笑臉:“請女官進殿。”
我疑竇叢生,卻想不出那許多,只得抬腳進門。
那寬敞殿閣內,正點著一盞燈。
遠遠看過去,便可辨認出那張俊朗面容,細看鬢邊已有一絲華髮了。他獨自披著玄色中衣,靜坐在案几之側,眉頭微微皺起。
我靜靜走過去,道:“午時了,陛下請用茶。”
帝鈞緩緩抬起頭,清冽目光劃過我的臉,我心狂跳,卻不斷寬慰自己,這張臉,他不可能發覺什麼。
可是他那強大的震懾力,依舊讓我微微發抖。
這就是帝王麼?
他拿過我手上的玉髓茶盞,將著飲了一口,道:“娥英,你今日看上去不大一樣。”
“怎不一樣?”我模仿娥英的神態,淡然輕聲道。
他又盯著我,半晌:“我怎麼覺得你像一個人。”
我的血液幾乎凝固了。
卻絲毫不敢懈怠,輕輕抬了抬眼睛,模仿娥英的神態柔聲道:“不知陛下說的是什麼人。”
他又看了一瞬,低下頭道:“我眼花了。”
我還想發問,他卻又拿起了狼毫筆,繼續批閱那成堆的竹簡。我這才知道帝王竟然有那麼辛苦,那些竹簡,光看一眼都要頭昏眼花。
這便是帝王所謂的“權力”麼?
為了批這些竹簡,他寧可放棄姽嫿,傷害她,把她送給別人麼?!
男人是多麼可笑啊!
我等在旁邊,思慮良久,雖然心中極想開口,卻又覺得他不會那麼輕易告訴我。忽然一個仙官小步過來亟亟稟報:“陛下,殿下過來了。”
我心一沉!
“父皇。”
那個修長的淡藍色身影輕輕站到我前方,叩拜過後,晶亮的眼睛掃過我,仿若洞穿,我不由得心中一寒。
“星君有事?”
帝王家,連對自己的兒子都那麼客氣麼?
“倒是無事,孩兒只是記起今夜是九月初三,每年父皇在這個日子都會通宵不寐的飲酒,特來作陪。”
帝鈞笑了,眼角劃過一線紋路:“星君倒是瞭解朕……你可知道為何麼?”
“星君不知。”他揚聲道,神情中卻有著一絲難解的篤定,“父皇可願意跟孩兒說麼?”
帝鈞沉默了一會兒,招手道:“拿酒來。”
他舉著深紅色雲紋水晶杯,有些呆呆地凝視著那液體,又深深凝視著阿星,道:“因為今日,是一個人的忌辰!”
“是父皇很重要的人吧。”
帝鈞點了點頭:“她是朕最重要的人。”
阿星嘴角僵了僵:“那孩兒陪父皇痛飲,不醉不歸!”
帝鈞低低一笑,眯起那雙深邃暗藏鋒銳的眼眸:“朕感謝星君,然而……這個日子,朕想一個人過。”
阿星沉默一會兒,深鞠一躬道:“那請父皇保重龍體。”接著一轉身,離去。
他經過我身邊,我倏然緊張起來,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用只有我聽得見的聲音道:“你別以為父皇認不出你,我就認不出你。”
我強自鎮靜,告訴自己,我不能功虧一簣,不能!
他的目光深入血肉,將我好不容易結痂的創口再次生生撕開!
他想說什麼?為何他的眼神竟然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