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間洗了個澡。
葉譎比解歡還會掐時間,在最後一道菜泰式檸檬魚上桌的時候才回來,洗了手坐下來開始吃飯。
解歡沒什麼胃口,但還是裝作吃得很高興的樣子,不時誇兩句常禾的廚藝。常禾也很配合,笑眯眯地把他的誇獎照單全收。再加上葉譎和江暇有意識地捧場附和,這頓飯表面上吃得皆大歡喜、氣氛輕鬆。
吃完飯,解歡就鑽進葉譎的房間,開始東一句西一句地開始嘟噥起來,反正他知道葉譎肯定是能聽明白的。
“有一百多種辦法能讓他留下,可我不想用。他大學剛畢業就被聘到我這裡來,說是生活秘書,其實就是個保姆。我沒少給他找事兒。當然工資是不低,可是一個年輕男人,不缺手不缺腳,頭腦還好使,也不是沒有野心,看孩子看了五六年,怎麼琢磨都是個杯具吧。我以前沒想過這些,我拿他當親人,除了小叔叔我就只有他這個哥。雖然從來沒叫過他一聲,不過我心裡是真拿他當哥的。這跟解悅叫我哥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我也說不出來,可就是不一樣。現在他要走,我能攔著嗎?別說什麼合約到期,就是簽了八十年的合同,他說要走,我也不能攔。我總不能讓他當一輩子保姆吧,連個升職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什麼成就感了。這玩意兒對男人來說挺重要的是吧?沒有成就感的工作就是垃圾,他以前這麼說過。”
葉譎摸摸解歡毛茸茸的腦袋:“你知道他籤的合約期限是怎樣的嗎?”
解歡搖頭。
“合約是在你作為解家的祭品死去的那一天自動終止。”
沉默半晌,解歡低聲說:“本來我的命運是孤獨至死,不會得到任何親密的感情。可是小叔為我選擇了小禾苗,他是希望如果無法改變我的命運的話,那至少在他死後,仍然還會有一個人陪伴我,給我安慰,直到我也死去。小叔不希望我的世界最後是一片荒蕪,連一點溫情都沒有。”
葉譎坐在床邊,解歡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用指甲在他腳背上劃出一道又一道淺淺的痕跡,悶悶地為剛才的話作了個總結:“小叔對我最好。”
“嗯。”葉譎贊同。
解歡又開始嘟噥:“我也不是說我爸媽對我不好,不過你知道,以前他們都當沒生過我似的,和陌生人一樣。可現在他們對我挺好的,我媽問我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去瑞士,我爸還說要是我同意,他們回國來也可以。我媽都開始計劃將來我結了婚是生一個小孩還是生兩個的問題了。對我真挺好的,說話都哄著來,還叫解悅別跟我頂嘴,解悅都吃醋了。”
他愣了下神兒,突然說:“我吃過小禾苗做的那麼多頓飯,可從來沒吃過我媽做的飯。她,他們,帶我去各種飯店吃,就沒想過要帶我回家親手給我做一頓飯,哪怕是做碗蛋炒飯呢。我從來沒吃過媽媽做的飯,從來沒吃過。”
他突然勾住葉譎的小腿,把臉貼在上面,眼淚很快就浸溼了那塊布料,溫熱潮溼地貼在葉譎的面板上。
“以前我覺得是因為自己太壞了,所以爸媽才不要我。後來我又想,反正你們不要我,那我就再混蛋一點也無所謂,又沒人在乎。知道自己被飲血天狼附身的時候,我想這下子可好了,就算是死我也能死得跟別人不一樣,我才不怕死呢,反正我活著也是浪費糧食。就是不知道我死了,他們會不會難過。可能不會,他們都不要我了,又怎麼會因為我的死難過呢?可是如果我死得特別一點,慘烈一點,那至少在他們的記憶裡我會多留一段時間吧。”
被眼淚浸溼的布料帶來不舒服的觸感,被用力勾住的小腿漸漸因為血液迴圈不暢產生麻木感,葉譎一下一下摸著解歡的頭髮,平靜地說:“都過去了。”
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有很多快樂和不快樂的事,不論那些事在當時看來有多麼嚴重,又會對未來產生多麼重要的影響,時間不可逆,一切都會過去,誰也挽留不住。
只要人生還在繼續,你又會在下一個階段同樣遇到很多事,還會因此感到幸福或痛苦,誰也拒絕不了。
可惜,只有記憶不會過去,而且難以拒絕。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有話說?
☆、暴露
常禾站在臥室裡,哭笑不得地看著一片狼籍的衣櫃,昨天晚上收拾進箱子裡的衣服不知什麼時候全都被塞回了衣櫃。但是動手的人顯然缺乏做家務的經驗,只是一拿一放這麼簡單的動作,他居然能把衣櫃弄得活像被颶風席捲而過似的。
不問可知,這是解歡的傑作。不管他表現得有多灑脫,還是偷偷摸摸地半夜溜進常禾的臥室來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