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醉的男人,忽然間抓住自己母親的手,身上散發出刺鼻的酒味,“媽,我問你件事,你一定要老實告訴我。”
顧碧麗嘆了口氣,把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兒子從地上扶到沙發上,“你說吧。”
口氣溫和,滿滿的都是慈母對自己的孩子才會有的態度。
“當年那件事,是不是你設計的?”把藏在心間二十多年的事,一口氣說出來,他頓時輕鬆了許多。
顧碧麗一怔,“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說話呢?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陳熙雖然半醉,也算應了那句話,酒醉心醒,他從上到下將自己的母親仔細打量了一番。
因為真的沒做過,顧碧麗沒有任何的不自在。
“媽,我餓了,想吃你下的雞蛋麵。”陳熙收回目光的同時,也說了這麼一句話。
顧碧麗長長吁了口氣,“你這傻孩子,在這裡等著。”
拿過邊上的毛毯,替他陳熙蓋在膝蓋上後,就朝廚房走去,這個點,傭人都還沒有休息,哪怕是休息了,只要一聲命令,哪怕是半夜也會出現在眼前。
不過,陳熙點名要吃她下的雞蛋麵,她當然要親自動手。
陳熙攤開大掌,輕輕摩過毛毯,柔軟的絨球,劃過手掌,很溫暖,也很舒服。
他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想了很多,有那張深深烙進腦海的清秀臉龐,有那人大腹便便的臃腫。
他又想到了自己小時候,想到了睜開眼,手腕上鮮血直流,而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則手拿著刀坐在他身邊。
那麼多面孔,那麼多雜亂無章的記憶,一起湧進他腦子裡,頭彷彿像是被人用斧子劈開,痛的彷彿要裂開。
掀開毛毯,他揉了柔太陽穴,從沙發上站起來,想朝樓上走去,卻因為酒精的作用,他跌跌撞撞朝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才靠近,顧碧麗壓的很低的聲音就傳到耳邊,“妹妹,你上次不是告訴我,葉震山和陳戰國有過節嗎?他一直想要除掉凌漠嗎?”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只聽到顧碧麗接著說:“不和你多聊了,我要給陳熙下面了,不要忘了幫我試探一下,當年那件事,到底是不是葉震山做的?”
這兩句話,入到耳膜裡,作用雖比不上雷霆萬鈞,卻也讓他酒清了一大半。
什麼意思?
難不成……
他沒有走進去問顧碧麗,而是踉踉蹌蹌地重新坐回到沙發上。
端起傭人送來的醒酒茶,用力喝了一口,頭靠到沙發後背上,閉目休息了起來,直到耳邊傳來顧碧麗喊他吃麵的聲音,他才睜開眼睛。
顧碧麗下的雞蛋麵,其實並不怎麼好吃,他從小到大,卻一直都很喜歡,不為別的,只因為小時候,只有他一生病,顧碧麗才不會在他身後鞭策,還會親自給他下碗麵條。
說實在的,他不知道別人家的母親是怎麼樣的,長這麼大了,卻一直感覺顧碧麗除了對他嚴厲,還是嚴厲。
“熙兒,怎麼不吃啊?”看他只是盯著茶几上的面發呆,顧碧麗忍不住問。
陳熙端起茶几上的面,眼底有黯淡的光亮一閃而過,“媽,你知道為什麼我獨愛你下的雞蛋麵嗎?”
顧碧麗坐到他身邊,把落到一邊的毛毯又給他蓋上,“傻孩子,都怪媽媽廚藝不好,除了雞蛋麵,什麼也不會做。”
很顯然,她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陳熙抬起頭,神情恍惚的看著她,“媽,小時候,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是你親生的。”
顧碧麗心裡一緊,那個壓在心底二十多年,到死都不會說的秘密,忽然間全部跳到腦海裡,看著陳熙的眼睛,卻努力保持著鎮定,“你這孩子,以後還是少喝點酒,你看看,喝多了,都說了些什麼,你怎麼不會是我親生的。”
“真的。”低頭看著手心裡散發出氤氳霧氣的面,陳熙幽幽的長嘆了口氣,“那時我常想,如果我是你親生的,你怎麼捨得讓我天天學習,怎麼從不肯讓我出去和其他小孩子玩。”
“孩子,媽媽……”顧碧麗聲音哽咽,她說不下去了,小時候有多逼陳熙,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陳熙沒再看她,端起碗,喝了口並不好吃的麵湯,再開口,已經轉移了話題,“前兩天,我看到阮心潔了。”
傭人熬製的醒酒湯,效果真的不錯,轉眼間,他已經很清醒。
再次聽到那個名字,顧碧麗顯得有點漫不經心,只順著陳熙的話,輕輕嗯了聲。
陳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