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匆忙從籬笆裡出來,見到路德良也不是很高興,但也做不出趕人的事情來,皺著眉頭喝了小舅一句:“你行了!”
她拉著路德良進屋,揪了把小孩的臉:“你爸讓你回來的?”
路德良沉默的點點頭。
“冤孽!”老太一聲嘆息,搖搖頭轉身,“你媽也可憐見的,唉,那麼小一孩子……”
屋裡很昏暗,點著暗黃暗黃的大燈泡。
這是十分古老的房間,外牆是石頭混著泥坯的,屋內有大梁,木頭窗戶,被蟲蛀的亂七八糟的大床,髒兮兮的被單和褥子,牆角放著趙春秀給買回來的鳳凰腳踏車和縫紉機,縫紉機上擱了一個大大的錄音機,路德良知道,這是他媽以前的彩禮,都給留在孃家,給小舅用了。
趙春秀就趴在亂七八糟床上髒兮兮的被褥裡,睡得眉頭緊皺。
“被你姥爺給打了……”外婆垂著頭,眼神中也帶著恨。這樣的生活她過了一生,她也曾經想過反抗,但她太懦弱了,丈夫的瞪眼可以嚇得她雙腿發軟,她還有不得不兼顧的孩子和家庭,她要顧忌的東西太多太多,最後只能化為一句幽怨的,“趙財那王八畜生,來家煽風點火。你姥爺一點腦子也沒有,又要面子,你媽她……”
路德良緊緊的抿著嘴,盯著床上睡的極不安穩的趙春秀,彷彿要把母親的模樣刻在腦子裡。
半晌後,他輕輕說:“我爸讓我回來和您跟姥爺借一下醫藥費,他被……那個人打斷了腿,要錢治病,媽回來就是借錢來的。”
趙母聽到借錢的事情,別開眼,一臉為難的說:“這年月誰家也沒有富裕的……你小舅前幾天又給說了個人家……”
路德良不到大腿高的小孩,奇異的在片刻中聽懂了這句委婉的推脫,他甚至表情都沒有變化一下,只是一直直勾勾的盯著睡的沉沉的母親。
“我知道了,”過了一會兒,他垂下頭來,表情奇異的沒有畏懼,只是頗為失望輕輕的說:“爸還在縣裡等我,姥姥,我走了。”
他走出門外,看著躺椅上神采飛揚穿著耐克鞋的小舅,又回憶起屋裡嶄新的縫紉機和積灰的錄音機,很快收回眼神,大步走出了村子。
鎮上因為工廠移建,原有的廠址已經成為了一堆廢墟,鎮政府辦事效率不行,新廠房都已經落好了,老廠址卻仍舊堆著山一般的廢墟,廢棄的鋼筋水泥和鐵皮宿舍樓外牆埋在各種垃圾裡,鎮上很多貪小便宜的人和拾荒者就會時不時的去翻找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東西。
趙財也是有這個習慣的,他在鎮上住著,雖說已經免了房租錢,但之前為了把房子買下來著實花費了不少心思,存款迅速的用乾淨了,他每天二兩小酒三兩豬頭肉的,都是要花錢的地方,租個門面每個月不過三百的進項,比起他以前在縣城賺錢差得遠,有不要錢的便宜可以揩油,趙財貫來是來者不拒的。
他端著小酒壺慢悠悠的一邊喝一邊繞著垃圾山轉悠,看到有亮晶晶的鐵片就用手裡的小木棍給翻出來,他穿著帶釘子的足球鞋,偶爾也爬上去翻找,會找到更多的東西。
垃圾山被找了那麼多天,如今也很少會有人來了,太底下的東西根本翻不出來,表面上值錢的已經不剩什麼了。趙財卻不信邪,他看到半根歪掉的破鋼筋,給用力拔了出來,丟在路邊兒上,心滿意足的笑著哼歌。
出師見利,好兆頭。他把酒壺也擱在地上,手上吐了兩口唾沫搓搓,大跨步邁了上去。
好傢伙!這高的!
小木棒到處戳戳,配合手上翻動,低頭揀出各種亂七八糟的小東西。
耳邊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趙財被吸引看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一枚拳頭大小的厚厚的鐵皮從身邊飛過去撞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兩圈,掉進了一個縫隙裡。
趙財眼睛一亮,立刻撲去要拿,結果晚了一步,那鐵皮掉進縫隙深處了。
他不死心的用木棍捅了捅,下頭扒開幾個蓋在上面的垃圾,底下原來是一個半米深的小凹洞,鐵皮閃著寒光躺在洞側面,安安靜靜的。
趙財笑了,他伸長了胳膊整個人都趴在地上,奮力的去夠那塊貼片,頭朝下眼睛盯著目標堅定不移。
耳邊一陣忽如其來呼嘯的風聲,他只感覺到後腦一聲悶悶的重響,疼痛隨即遍佈全身,他連掙扎也沒有一下,迅速的失去了意識。
路德良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邊是一根粗粗的木棍,他用木棍撐起了沉重的石板,丟擲鐵片吸引趙財躺在地上,然後鬆開手,殺了他。
路德良年紀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