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親近,自然聽得出其下所蘊含的心碎之意。姐妹這麼些年,大姐這般模樣,她尚屬首次瞧見,心中不由擰的生疼。這是自小疼她護她的大姐啊!
不過是一時驚慌,她很快強硬了起來,狠狠道:“大姐總是管東管西,自己年已二十出頭,卻還不曾成家立業,難道還想阻了妹妹前程不是?一眾兄弟姐妹裡面,只有小七的爹爹見不得光,不能與母王朝夕相處,小七早已心中不平,定然要給自己搏一個錦繡前程,替爹爹在安平王府掙一個院子。”
她唇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來:“我就不信,等我說動了可汗揮軍南下,錦帝李嵐還敢給爹爹臉子瞧不成?”
家國天下,歷來是忠勇候周崢心中執念。周紫文受父親影響極深,自幼立志保家衛國,如今卻聽得自家妹妹要勾結胡人入侵大周,腦中嗡的一聲,頓時如萬馬奔騰,一時什麼也顧不得了,使出全力一掌重重打在華鸞素臉上,狠狠道:“你敢?!”
華鸞素從來欽佩其姐,知其騰雲大志。她雖作不了一代名將,但常常隱隱覺得,大好年華,滿腔熱血,戍邊衛國,贏得青史薄名,萬古流芳,實不虧立於天地一回。所以這番話卻全是急切之間胡諂。她雖一心想要替其父搏一個安平王府的容身之所,但卻決無勾結外敵入侵大周的念頭。
她吃周紫文這全力施為的一巴掌,剎時半邊面孔腫得高如饅頭,唇邊也帶了些血跡,偏不曾服軟,亦不曾喊疼,微微一笑,面上頓時如中火烙之刑,心下則是大安。暗道僥倖!只要令大姐氣昏了頭,她定然會忘記那個帶自己回中原的傻念頭,所謂作繭自縛,自己這番困境,正該自己來解,何苦拖累家人?
她這番念頭,周紫文全然不知。只知這丫頭心心念念想要讓自己爹爹有生之年不受錦帝李嵐轄制,堂堂正正居於安平王府,與安平王英洛雙宿又棲,她又向無是非觀念,過的乃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手中人命也不知磊了幾多,說出這番話來倒是合情合理。
正因為半真半假,這一半假話也被她當作了真話,當下氣得她失去了理智,扇了這丫頭一掌,尤覺不解恨,顫顫指著她冷笑:“華鸞素,你當我周家軍是吃素的麼?既然你有此大志,你自做你的回紇可賀敦,我倒不必再擋著你的錦繡前程!你若有那狐媚本事,就挑撥了那回紇可汗來攻天朝,莫若你我姐妹在戰場上相見,一決勝負,你可是敢也不敢?!”
安小七見得姐姐鳳目之中似有淚光點點,眼瞅著就要哭出來,心中痠痛,卻又不無自嘲的想到:明明是你打了我,該哭的是我才對,你怎的能作這小兒女態,幾乎要哭出來?
她哪裡知道周紫文這是被她氣的差點哭出來,完全失態至斯!
這是對她愛之深,責之切!期望越高,失望倒越大!
她又不能立時替自己辯解:不,我從不曾有勾引外患來禍害大周的想法,守衛大周邊境的不是別人,乃是我嫡嫡親的姐姐,我豈會做出那等禽獸不如之事來?
況,她行事素來極有擔當,如今自己不曾挑明身份,說破天不過是與回紇可汗的一樁風流韻事,但若跟著大姐回國,依著吐迷度那霸道的性子,兩國此後恐再難有平靜之日,萬千百姓恐也饒不了安平王闔府上下。
安平王英洛乃是寧折不彎的性子,到得彼時,將如何收場?
她在周紫文那搏命般的厲目之下,唇邊綻出極輕淺的一抹笑顏:“好!”只因半邊面頰腫的老高,這笑容在月光之下不免帶了猙獰淒厲之色,瞧在周紫文眼中則是恨意滿懷。她素來疼愛這位妹妹,如今弄到親姐妹反目,卻實非她願,一時怔怔瞧著她,幾乎要傷心落淚,恨不能立時抱著這小丫頭痛哭一場。
偏這小丫頭長了一顆鐵鑄的心,半點不為所動,側頭想上一想,又輕描淡寫補了一句:“大姐,那就他日在玉門關再見罷!”
這可見是打定了主意要引來兵禍了!
她恨鐵不成鋼,狠狠瞪了那丫頭一眼,拂袖而去。
夜風漸涼,遠處密林之上靜靜隱於陰影之處的男子一雙狹長眸子裡帶著比黑暗更幽深的痛楚,悄然落下地,縹緲驚鴻影,幾步便到得她身邊,低低道:“小七……”
華鸞素自氣得周紫文掩面而去,她心中一時也是怔怔,轉過頭去瞧那湖水,此刻乍然聽到韓眉低呼,不禁目中雙淚滾滾,那一聲呼喚便帶了些哭腔:“小眉毛哥哥……”轉過頭來便欲往他懷中撲去,韓眉不知為何,生生朝後倒退了一步,倒令她愕然定在了原地。
“原來連你也覺得我……”她苦笑著擦去眼角淚水。
韓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