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聽完了,看著她的睡顏,嘆了很深的氣。
桑榆,我要怎麼辦?
我到底是低估了失去孩子對你的傷害,我到底又該怎麼彌補這些帶給你的傷痕?
“少宗,你真的不考慮給自己一個機會,跟桑榆好好談談,重新開始嗎?她現在很需要你,如果你擔心佩玲,我去說。”
這一幕,看在薛夫人眼裡,彷彿看到了希望一樣。
她也就明白兒子並不是真的那麼狠得下心,自然懂得把握機會。
薛少宗苦笑,“娘,其實我何嘗不想讓自己輕鬆點,可是每次我想開心的過下去時,總會有意外發生,雖然每個人都會遇到,但現在的我,真心覺得累了。”
薛夫人不斷的嘆氣,“就因為你這樣的想法,我才想讓你身邊有個貼心的人,至少會真心對待你,你也不會反感的人,桑榆不是正合適嗎?”
“娘!久病床前無孝子,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道理誰都懂,你也知道照顧我有多辛苦,何必再拖著桑榆一輩子?再濃烈的愛情,到頭來都會歸於平靜,如果憑著最初的熱情來堅持這接下來的痛苦,我寧願開始就斬斷這一切羈絆,還我們兩人的安寧日子。”
握住母親的手,鄭重的囑託她。
“娘,所以我拜託你,別再抱有幻想,不能利用桑榆的感情。我也答應你,即使沒有這樣的人照顧我,我也能自己好起來,就像爹說的那樣,薛家沒有懦弱的男人,我的手不就慢慢地在恢復嗎?我相信我的腿也會站起來,您不用擔心。”
她不用擔心嗎?不,她真的很擔憂過。
不過既然兒子這麼說,證明他已經想通了,她願意相信兒子。
難得今天兒子願意說出心裡話,她不能再像昨天那樣緊逼,語氣緩和道。
“可你們畢竟還相愛啊,桑榆都那樣了,還不夠證明嗎?還是,你現在還對她心裡有怨?”
“沒有,即使再有怨氣,這些年也早沒影了,在莊園見到她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早已經不怪她了,有的也只是憐惜心痛。這些年大家都不好過,所以何苦再愁上加愁?”
聽到這話,薛夫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心裡漸漸有數。
……
直到第二天下午,桑榆才漸漸睡醒。
睜開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他推著輪椅向她這裡走來,她淺淺的微笑,“薛少,原來你還在啊……”
“嗯,要喝水嗎?”他不是沒看出她語氣裡的驚喜,可還是平淡的對待。
她點頭,然後看著他顫微微地端過來一杯水,那樣子很恐怖,像是下一刻就要潑了一樣,有幾滴已經灑在她的被子上。
可她依然湊過唇,一滴不剩的將水都喝完。
“你的手恢復的很快。”她欣喜的看著他用手做這些事。
“嗯,我很努力的在練習,剛才還出去提了幾斤沙袋練習腕力,結果很不錯的。”他侃侃而談,聊著這些尋常事。
他們好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聊著天,所以心情也放緩。
“現在什麼時候了?”她望著外面的天,似乎不早了。
“已經申時了。”她可真能睡。
“原來我睡了這麼久,那這段時間裡,你一直守在這兒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說到底,即使他說了要做朋友,她依然還存著一絲期望。
“嗯,你昨天的樣子,嚇壞了你娘和我娘,她們照顧了你大半夜,熬不住了,所以我一直在這裡等你醒來,桑榆,你其實很幸福,有很多人在關心你,包括我,即使過去真的有過不去的坎,現在也熬過來了,所以不要再胡思亂想,為你娘,為你身邊的人多想想。”
她微微彎著唇角,突然很爽快的答覆他。
“好,我會聽話的。”
他反而愣住了,之前那樣的痛苦糾結,居然一夜醒來之後,就看開了?
“你以為這幾天我消失後,真的什麼都沒幹嗎?我去過你在莊園為孩子做的衣冠冢,過去了這麼久,那裡還是嶄新如初,你很用心,我也知道你對孩子的愛並不比我少。”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喟嘆。
“或許真該像你說的那樣,我該試著放下,既為自己,也要為了身邊人多想想。我會慢慢忘記孩子的事,只希望我們下輩子有緣,還要做母子,我一定會好好守護他,不會再讓她離開我的身邊。”
她在笑,即使眼角還掛著淚。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的眼淚,哪兒來那麼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