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已經是深夜了,四周是寂靜的,只是偶爾還是會有一兩聲零碎的狗吠聲劃過夜空,然後又歸於平靜。
女人抱著雙臂,空氣裡的寒潮令她的身體瑟瑟發抖。她的頭髮半扎半散著,蓬鬆地垂在身後。她眼神渙散地看著面前無盡的黑暗,那隱匿在思維深處的巨大黑洞像是找到了唯一的突破口,正試圖釋放出令人窒息的夢魘。
一陣猥褻而又可怕的笑聲渾然在腦海裡響起,竟和九年前那個黑暗的夜晚在她耳邊響起的魔鬼般持續不斷的笑聲如出一轍!
那笑聲像千萬根尖銳的毒刺,令她的心剎那間被刺得千瘡百孔。曾在她純潔的身體上留下最骯髒的印記並因此導致她陷入種種不幸的境地中的那個男人,某種相同的感受此刻正牽引著記憶的線索令他又一次重現了。
令女人深惡痛絕的這一切又一次展現在她面前,有一雙無形的手——向來自地獄一般,緊緊地扼住了她的脖子。
在過去的幾個夜晚,每當這個男人伏在她的身體上發出低沉急促的喘息並得到慾望高漲的激情時,她都能感覺到有一種無盡的罪惡感在一點一點啃噬著她的身體和靈魂。
她的心臟跟著男人身體的頻率一下又一下地收縮著,她的視線越過男人的肩膀絕望地看著黑暗中的房梁。這只是一具肉體罷了,它已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和意識,選擇了麻木地承受一切可用它來達到目的的方式。
她的雙手突然在身上胡亂地撕扯起來,彷彿在她的身上纏滿了看不見的繁重的繩索,努力想要擺脫這種束縛似的。然後她抓著頭髮痛苦地掙扎起來,身子像在這種劇烈的發洩中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搖搖晃晃地跪坐在冰冷潮溼的地面上。
這種痛苦的情況持續了很長一段日子,只不過女人從未在任何一個人面前將它表露出來過。甚至連間接帶給她這一切的男人都並未察覺到她有任何的不適反應,他仍舊肆意地任由自己近乎病態的慾望發展著,直到它得以滿足為止。
春節好像並沒有多麼的令人難忘就過去了,儘管這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日,顯然它的意義被輕視了。人們看上去顯得有些忙碌,走親訪友,人情世故,但是孩子們是無需為此費心的。
青兒在初一的早晨從男人和她的母親手裡分別得到了一張十元的紙幣作為給她的壓歲錢,當她愉快地在承實面前炫耀時,承實看起來卻有些不以為然。青兒把這筆財富放在秘密小屋專屬於她的牆角里一個方形的硬紙盒中,她暫時用不到它。
剛送走了一個節日,兩週後人們又開始用另一種方式來迎接元宵節的到來了。正月十五的晚上,星星將整個夜空佈置得如同一副深邃靜謐的油畫一般好看,而月亮無疑成為了這幅畫作上最令人矚目的亮點。從傍晚開始,到處就都可以看見人們在自家門口或院子裡放煙花炮竹了。孩子們成群地在村子裡的小路上叫嚷著跑過,手裡的花筒和花鞭在空中發出耀眼的火花,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刺鼻的火藥的味道。
承實急急忙忙地吃了幾顆湯圓就跑去找青兒了。他也沒有忘記一件事,就是帶上兩個母親幾天前就已經做好了的油燈。這種燈是用麵粉將油鹽和在一起做成各種不同的形狀,燈芯用一根火柴棒纏上棉絮蘸著豬油就可以點著了,當油燃盡後人們習慣把它當成饅頭吃掉。承實的口袋裡還裝了一小包蝴蝶形狀的花炮,點燃後它就會飛到空中噴出五彩的火花,看上去就像蝴蝶一樣在空中展開美麗的翅膀。
青兒從家裡被承實喊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株半米多長的萬花筒。男人早上上街趕集時買回來的,在院子裡已經放了好幾株了,他留了一株給青兒玩。承實帶著青兒來到馬路邊的商店門口,這裡是一片比較空曠的地帶,因此有很多好玩的年輕人聚集在這裡放煙花。承實和青兒在商店門口的臺階上坐了下來。他把手裡的一個油燈遞給青兒,青兒卻嘟了嘟嘴,把胳膊背在身後不肯接。
“怎麼了?”
“哥哥總是欺負我,明明你手裡的那個燈最好看啊。”青兒照實說。
承實看了看手裡的油燈,說道:“那我把這個給你。”
“嗯。”青兒立刻開心地點了點頭。
交換了油燈之後,承實掏出打火機把燈芯點著了。小小的火苗在兩個孩子面前微微地跳動著,把他們兩個的臉蛋照得紅通通的。青兒在城裡出生長大,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燈,她好奇地轉動它欣賞著。
不遠處的一群年輕人開始放煙花了,他們尖叫著點著了引線然後向四周退去。接著,一顆接一顆絢麗的煙花奔向夜空,在最高的地方發出轟鳴後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