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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我彷彿聞到冬日陰潮的土腥味,一輛蒙滿浮塵的計程車,停在醫院門口,一隻穿著六寸高跟鞋薄絲襪的美腿,斜斜伸出來,然後是另一隻。

3 下一個路口(炫)

接著,窈窈窕窕的汪子晴,裹在單薄的風衣裡,無限風流地站在冬日清冷的空氣裡。

她意氣風發地左右環顧一下,好看清日後她將出沒的地段。

然而,她飽滿愉悅的情緒,只維持了這短短一瞬。

在她眼尾餘光一掃之際,她整個人都僵硬、繃緊、石化,如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每一寸都劍拔弩張,卻又無力施展……彷彿她剛剛瞥見的,是傳說中的蛇發女巫美杜莎。

而她眼中的美杜莎,卻是一個男人。

他穿著深灰色西裝,白襯衫的領子隨意翻出,襯衫的衣袖也恰到好處地露出一小段,另一隻手拎著一隻英倫風的公事包,瀟灑地與同伴邊走邊閒話,步態從容,身姿挺拔,可偏偏眉梢眼角略微流露出一絲漫不經心。彷彿他的心,隨時都在這裡,又彷彿隨時有更美妙的去處。

隔了一條街看過去,莫運年依然同幾年前一樣英俊。不,應該說,幾年後的莫運年,將生活駕馭得更純熟,更得心應手,也更具魅力。

原以為已經將自己武裝到牙齒的汪子晴,在獨自強悍了幾年以後,再一次一敗塗地。

她無助地發現,此刻她已經嚇傻了,她高傲的膝蓋,軟得快支撐不住她的情感。幾年來,潛伏在她體內的,關於他的回憶,在這一刻排山倒海地壓垮了她。

她不敢動,生怕一動,他便會發現她。

可是,她心裡卻有一種慾望,在瞬間長成參天大樹,瘋狂地催促著她,催促著她去擁抱他,去撫摸他,去再次同他糾纏成一體。

她需要調動全部的抑制力才能站定,那一刻,她所有的力氣都流瀉到了腳底,變成根深深扎進了地底,直到他消失在遠處一棟大樓裡,她還站在那裡,一寸也移動不了。

如同他們過往的情感關係重現,他對她渾然不覺,而她,卻早已深陷其中。

她站在醫院門口,猶如站在夢中。

她猶自不敢相信,她本以為今生都不會再見的人,卻在觸手可及之處。只要她一揚聲,一抬手,他便會轉過頭,看著她。

獨立新女性汪子晴在這一刻,彷彿乘坐時光機,又回到了她怯懦脆弱的青年時代。

她看見當年她跪在地上,苦苦央求父母帶她離開,並對每一個愛她的人發誓,永生永世不再見這個男人。

幾年來,無數個清晨,她對自己說,她已獲救贖,她的新生命將不再與他有任何羈絆。

可是此刻,她的每個細胞、每寸肌膚、每次呼吸、每種知覺都在嘲笑她。

她清醒地發現,她的理智控制得住她的身體,可是她的感情,卻早就背叛了她。

他是她生命中無法拆除的一根手術縫合線,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只要輕輕一抽,她所有傷口便會炸開,血淋淋的過往與腐臭的慾望,便全都爆裂出來。

此刻,彷彿有鮮紅的血,順著她捂住胸口的手,嘩啦啦往下流淌。

而我,只能抱緊她,反覆說著蒼白的告誡,“子晴,遠離他。不要再讓他控制你的生活!”

“紹宜,今天一整天,你知道我是怎麼過的嗎?”子晴反手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指冰涼,可是眼睛卻像燃著火一樣狂熱,“不管我做什麼,吃飯、工作、休息、交談,我腦子裡定格的都是他。他生氣的樣子、微笑的樣子、發怒的樣子、說話的樣子……鋪天蓋地、密密實實將我包圍,我快透不過氣了!”

“子晴——”我拽住她的手,非常害怕看見她又墮入魔道。

“他是個魔鬼!過了這麼多年,他仍舊牢牢鑽在我心裡,鉗制住我。我只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啊!幾年的堅持,卻抵不過那一眼的悸動。”子晴恐懼地說,“我要遠離他的!離得遠遠的!”

3 下一個路口(8)

“對,你想想珊珊,你還有珊珊,你千萬不要重蹈覆轍!”我竭力撫平她激動的情緒,自己卻也開始忍不住流淚,“你並不愛他了。他對於你來說,只是一場災難,而你今日所有的反應,並非你還留戀,而只是劫後餘生的後遺症。只要不再去災難現場,再花一些時日,你一定可以痊癒。”

子晴點點頭,雙目又開始重新聚攏焦點,平日精緻的臉龐此刻沒有半分神采。

“紹宜,說出來好多了!我覺得我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她衝我擠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