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起伏,間或抽泣,彷彿夢中也在反抗著什麼。然而隨著她的呼吸,有微腥的奶甜味不斷溢位來,這間冷寂的病房,也變得恬靜起來。
我轉身關了燈,伏在旁邊的床榻上,壓低聲音說:“把珊珊放床上?”
黑暗中,我只能看到莫運年的輪廓,他輕輕搖頭,為珊珊調整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勢,摟的更緊一點,“病床 多少不乾淨,而且夜裡涼,還是抱著比較暖。”
說完,他將從家裡帶來的羊絨毯子輕輕裹在珊珊身上,遂一動不動地坐在床前。
窗外有路燈幽幽透進來,莫運年身姿安詳,像耶和華看著他的信徒,一心一意是愛與付出。
他枕過無數女人的臂膀,此刻卻摟住這個小小的女體,一種前所未有的虔誠與呵護。
睡夢中,因為身上的痘疹癢,珊珊不斷想伸手去撓。
莫運年就著燈光,用棉籤蘸了止癢的軟膏,不厭其煩地替她點在痘疹上,動作那樣輕柔,像在瓷器上描繪最繁複的花紋。
他額前一縷發軟軟聾拉下來,我竟在這個浪子身上看到了溫柔。
不是那種男人對女人的溫柔,而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
那一刻,我只覺震撼。
遂清醒過來,差一點,她便真的是他女兒。
可惜——
天亮時,珊珊的燒退下去了。
莫運年趁她還在熟睡,找了護士給珊珊雙手纏上繃帶,防止她抓破身上的水痘。
然而珊珊滿身滿臉的水痘都鼓脹脹、亮錚錚的,似乎風一吹便要爆裂。莫運年用薄毯密密實實裹了她,一路抱著她走出醫院。
開車時,連交給我抱都不放心,不斷囑咐我,“小心她身上的水泡,千萬別弄破了。如果留疤就糟了,女孩最緊要就是這張臉。”
我訕笑,他真是個皮相至上的人,瞬間的柔情顯現,也遮不住他風流浪蕩的本性!
然而到了莫運年家,我更震驚。
莫運年一向有品味,家居擺設無比精巧妥帖,常年僱人打掃得一塵不染,乾淨整潔。
然而此刻,地上到處散亂著幼兒的圖畫書、玩具,一輛小火車正突突圍著塑膠鐵軌在轉動,桌上更是散放著各種蛋糕、零食······
臥室裡那張不只供多少女人銷魂過的香豔大床,此刻卻已經被芭比娃娃和泰迪熊佔據了半壁河山。
他極溫柔地將珊珊放在床上,仔細地替她脫掉外套,換上軟厚的珊瑚絨睡衣。
大抵這是他第一次在這張床上脫女人的衣服,卻不帶一絲慾念吧。
也許我不該再對他抱有那麼深的成見。
然而還沒等我感嘆完畢,他說的一番話,又令我膛目結舌。
他一邊替珊珊蓋被子,一邊長舒口氣,“珊珊這兩天住我家,晚上出疹子的時候,我嚇壞了,以為是我哪個女伴不乾淨,過了髒病給她。你知道,小孩子比大人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