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一片,唯有一艘船頭豎著一頂燈籠,濛濛黃光,見我靠近,方才躺在甲板上瞌睡的船家眉開眼笑:“大晚上,姑娘這是要去——” 天下水路處處皆通,洛湖往上,雖是繞了一大彎,卻能剛好到出河過界,“能幫我渡河到君子國嗎?”而且這樣一趟下來,賺的錢也是一月畫舫的收益,不過還得看人是否肯接。 “這……”他果然猶豫了,偷渡這種事並不是人人都肯幹,我甩出一錠銀子,“事成之後定有你的!” 船伕眼前一亮,不言不語,我踏上船板,不能再磨蹭了。忍不住依舊回頭,酒肆方向,一宵買夢,醉生夢死不過一場虛無。 小船蕩來,一圈圈的漣漪推著畫舫漸漸朝後。 韓珏沒有追來,應該沒有發現。面紗下早已薄汗一片,心裡慌得緊,我吸吸鼻子,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 夜色蒼涼,隱隱有些寒意。遠處的青蛙蟾蜍蛤蟆蛙聲一片,空氣悶熱,雲層很厚,頭頂的天空也壓抑起來…… 怎麼看怎麼沮喪! 船速慢了下來,“夜寒露溼,姑娘不去倉內休息?” “我……再呆一會。” 黑暗中出現一艘烏蓬宮船,船角的橙色燈籠和著冷風上下襬動,與我孤家寡人灰溜溜的逃亡不同,笛簫琴瑟歌舞昇平一片,亂哄哄中歡聲笑語依舊,硬生生讓整個畫面沸騰起來。 哎,又是個沒用的紈絝! 我瞟了一眼,並不在意。那船卻莫名其妙變了方向,往我躋身的畫舫而來。 數不清的燈籠霎時亮起,我才發現船頭立了個窄袖藍袍的男子,自然系的保護色,與四周渾然一體,隱入夜色中瞬間又從夜色中破曉而出:“謝姑娘這是往哪裡去?” 兩船的距離還有幾尺,呼啦啦甩過數條鐵鏈,龍容桑白身邊的絲竹美人利落地躍到了甲板上,人手一劍。船伕卻不見慌亂,慢悠悠道了聲世子。 龍容桑白微笑:“姑娘突然變成公主,小王一時還有些適應不過來,如此,只是想和姑娘談談。” 船頭的風越吹越烈,一支冷箭擦著我的臉呼嘯而過,面紗墜地:“世子這樣談,我覺得好像已經沒有必要了。” “好一個沒有必要,謝鐵心,你以為你走得掉嗎?” 龍容桑白打了個響指,兩船已經靠攏,美人的劍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姑娘的選擇是什麼?” 此人三番兩次陷我於不義,我捏了捏拳,單槍匹馬,今天出門應該看下黃曆。栽到他手裡,真不甘心啊。我默默往船邊退了一步,也笑:“世子想談什麼?”手已觸及船邊,我抓緊機會一躍而下。 “世子,她跳水了!” 撲通幾聲,還沒遊兩步,後襟猛地被提起。 渾身溼透,我被狠狠地扔在地上,幾隻手分別控住我的手腳,動彈不得。一雙龍紋黑靴出現在我眼前,龍容桑白也不含糊,對著腰間,狠狠一腳,我疼得幾乎要流淚,後頸被捏住,他蹲下來,挑起我的下巴:“王上的二皇子當真是個女孩?老不死以為這樣就能忽悠過我們?幼稚!” 我咬緊嘴唇,冷笑:“龍容桑白,好狗不擋道!” “怎麼說得那麼難聽,公主落水,小王不能見死不救吧?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反覆冒充桑曉,到底和蠻夷王有什麼交易?” “……” “不說是不是?呵呵,桑曉妹妹,哥哥陪你慢慢玩。” “把她丟下去!”
血蠱
身體重新落入水中,我雙手雙腳被縛,脖子上像拴狗一般套了根繩索,入水麻繩一陣收縮,憋得我差點喘不過氣來,身子越來越重,湖水慢慢將我沒頂! 不能呼吸,好難受……意識有些模糊時,脖頸間突然一陣收縮,瞬間我被提出水面。 久違的空氣,胸腔一陣刺痛,我大口大口喘氣。 “很好玩吧,桑曉妹妹?”繩索另一端,龍容桑白抖了抖繩子,看著我狼狽的樣子,發出了陰冷的笑聲。 “說,王上反覆包庇你這個假貨,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交易?” “……” “還是不說?”他放開了繩索,吸滿水的身體好似一個秤砣,復又墜入手中,“好,我們慢慢來。” 我喝了幾口水,沉悶的窒息感讓我的頭腦越來越不清楚,就在我以為將要溺水而亡時,他把握好時間,又把我從水中拉起。每次如此,反覆幾次,我已經被折騰得筋疲力盡。龍容桑白牽引著另一端,滿意地欣賞我臉上的表情變化,同時恰當地讓我保持著清醒,一遍遍詢問著蠻夷王的陰謀。他已經料到蠻夷王不揭穿我,是在牽制他們父子,同時堅定地認為我和蠻夷王之間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和約定。雖然我一言不發,但絲毫沒有影響到他拷問的興趣。猶如掌控手中的傀儡,笑聲相當愉悅。 幾次與死神擦肩而過,我已經無所謂什麼意志,我不想死,“……我……不……知……道……什麼……都……” 頭越來越暈,艱難地吐出這句話,我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了。 “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