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腦中一閃而過,她隱隱約約想起什麼來,卻不是很真切。
雙城和雪橋遠遠地站在後面,她們心知自己犯了大錯,誰都不敢開口說話。
等枝頭的花被吹落一地,瑤姬轉身,清澈的雙眸像是突然被投入石塊的寒潭,嘩啦一聲激起大片水花以及隨之而來的森冷之氣,寒意直逼清杳的心扉。清杳不清楚瑤姬在她的生命中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是長輩但又更像摯友,可有時候她看著瑤姬的眼睛會產生一種莫名的壓迫感,這是身為她親生母親的碧瑾仙姝都不曾給她的。
從清杳出生那時候起,瑤姬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她美得就像巫山的朝雲暮雨,幽徑煙霞,三千年來一直未曾老去。不像碧瑾仙姝,容顏依舊美麗,卻隨著歲月流逝多了無限滄桑。
瑤姬的嘴角溢位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現在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嗎?”
“你是指我能拔出鎮天劍的事嗎?”清杳如實回答,“我只在夢中碰過它,至於明紹將軍是如何知道的,我亦不知。”
“夢中?我來得匆忙,碧瑾只說你因為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所以提前三百年甦醒。這和你口中的夢是同一個?”
“是的。”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清杳無他法,只得將夢中情形一五一十說給瑤姬聽。
“巫山……為什麼偏偏是巫山?”瑤姬鎖眉呢喃,“剛才在大殿之上,明紹將軍斷定你能拔出鎮天劍,他一定也做過同樣的夢。又或者說,這根本不是夢……”她臉色忽然一變,盯著清杳的目光如炬,明滅不定。
又是一陣風吹過,那幾只蝴蝶單薄地如同碎紙片,連連往灌木叢中退去。清杳一直看著它們,它們的翅膀抖了抖,她的睫毛亦抖了抖。
“清兒。”瑤姬喚了她一聲。
這一聲“清兒”很淡很淡,若不是離得近,清杳定是聽不見的。她蹙眉:“嗯?”
“你知道鎮天劍的傳說嗎?”
清杳點頭:“知道的,鎮天劍是前任戰神宣離的佩劍,它曾隨著宣離立下了赫赫戰功。”
“是啊,”良久,瑤姬才接道,“那是一段多麼光輝的過往,可是又有誰知道背後的辛酸呢。”
“瑤姬,你是知道的。”清杳忍不住說出了藏在心底的話,“你知道一切,對嗎?”
瑤姬坦然承認:“是,我的確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正因為如此我才不希望你跟明紹有任何牽扯。莫要忘了你孃的話,離天界中人遠一點。”
三千年來碧瑾仙姝留給清杳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就是剛才瑤姬所說的:離天界中人遠一點。字字如刻在清杳骨髓,她自然不會忘記。
清杳聽得出來,比起碧瑾仙姝清晰明瞭的告誡,瑤姬的話多了一層意思,而這一層意思顯然是和明紹有關的。
滿城風絮遮煙霞(三)
“哎——”瑤姬長長嘆了一口氣,這也是清杳第一次聽到她嘆氣。她說:“清兒,你知道我活了多少年了嗎?呵呵,我老啦。三萬年前我就開始在巫山看天,看雲,(炫)看日出月落,(書)看花木凋零。(網)時間於我不過是山澗的清泉,涓涓流淌,永遠沒有止境。那時候我的父神炎帝還在,他很寵我,從來沒有給我憂愁的權利。”
“我喜歡雲霧,父神就把巫山封給我做屬地。我每天披薜荔佩香草,騎著白虎在朝雲暮雨間穿梭遊蕩。閒來無事我會去湘水找女英品茶,去蓬萊找碧瑾賞花。日子一天天過去,就像風吹過樹林,捲起一地落葉;雨滴在水面,蕩起圈圈漣漪,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我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一天天變老。四季風景不停變化,落花帶春去,落葉喚雪歸,剎那芳華……直到你出生,我才…更多精彩全本小說到:(炫)恍(書)然(網)…醒悟,原來冥冥之中幾萬年就這麼過去了。對於神仙來說,時間真的不算什麼。”
“清兒,我和你說這麼多,只是想告訴你,我已經老啦。我聽到的見到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女英淚灑湘妃竹,碧瑾神傷蓬萊島……下一個又會是誰?清兒,你不可以重蹈你孃的覆轍。敖宸為了你形神俱滅,你現在不僅僅是一個人。為了敖宸,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敖宸——這個名字如利刃刺進清杳的心臟。他溫和含笑的樣子衝破記憶的禁錮,不斷地在清杳眼前旋轉。瑤姬話中的意思,她又怎會不明白。
她們在山腳的林子裡站了好{本書來自炫&書&網}久,除卻那一番意味深長的談話,更多的是沉默。當清杳以為瑤姬話盡於此的時候,淡然的聲音再一次破風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