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噯,你怎麼回事兒啊,犯什麼軸呢。我到底做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了?法院判人死刑還得給個說法呢!有你這樣陰陽怪氣的嗎。別鬧啊,我跟你說別跟我鬧。這來來往往的醫院門口,進來的出去的沒準兒就有你師傅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出笑話了也是你的笑話。”
簡直是被連拖帶拽的硬壓上了車。旁邊有病人家屬見了,指指戳戳的,也不知道臆度成什麼樣的八卦版本。手腕被捏的泛紅,疼是真的,徹骨的疼。我有些自嘲地想,還不錯,皮包骨頭,起碼說明我瘦了,以後買衣服挑選的尺度都大點。
我不明白阿達為什麼要這樣,本來還算默契溫和的氣氛,被熱氣騰騰的飯菜一蒸,彼此都有點霧裡看花的意味。素菜館講究的是素菜葷吃,我只覺得油太多,加上肚子本來就不餓,這一鬧騰,無論他怎麼軟磨硬兼我都沒動幾下筷子。
他興致不錯,一直追問我手術的事情。我照本宣科,簡直是在做考卷。後來兩人都察覺到彼此互動方式詭異的像考場裡的考官跟學生,忍不住笑了起來。
晚上分手時心情還是蠻好,可等到洗臉刷牙,聽著嘩嘩的水流聲,我卻情不自禁地想到一個詞,若有所失。也許有些事情真的已經不一樣,我卻寧願埋頭沙子裡當鴕鳥。因為不是所有的事情攤開了都意味著美好。
早上我又不放心地溜到了阿達所在的六病區。病房門口就聽見他正跟護士美女胡攪蠻纏。“護士小姐,我不喝水,只把水含在嘴巴里,馬上就吐出來,真的渴死了。”長得很像《一吻定情》裡琴子的護士神色肅穆的搖頭,斬釘截鐵,不可以。阿達眨巴眨巴眼睛,試圖使用美男計。可是,這活兒對DNA的要求太高,不是他這種只會自戀的人能搞得定的。護士小姐依然滿臉嚴肅,絲毫不為所動。
“那,那我不吃東西,讓我抽根菸總可以吧。你看,煙進去了立刻就出來了,又不停在我體內。”
護士小姐囧了,估計這位小姑娘還沒見過像他這麼難搞的病人。她跟同樣年輕的同伴嘀咕了一陣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可以還是不可以,表示要去請示醫生。我看不下去,搖頭走進去,輕聲道:“別去了,不準抽。”
阿達見了我,眉開眼笑,丫丫你來啦。
護士小姐如蒙大赦,立刻去給鄰床的大叔量體溫。我皺起眉頭,低聲訓斥,你就不能安分點?非得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又不是沒人在手術檯上因為胃腸道排空不徹底而導致呼吸衰竭。他臉色變了,半天,忽然挺認真地對我開口:“丫丫,我要真下不了手術檯,你記得有空時去看看我爸媽就行。你將來要是結婚有了孩子,叫他們一聲外公外婆,成嗎?我叫我媽把律師帶過來吧,進去前抓緊立個遺囑。”
我的眼睛也許紅了,啐了一口,罵他神經病。
《換流年》金面佛ˇ第十七章只是當時已惘然(中)ˇ
轉身要出病房,吳阿姨剛好趕過來。見我這樣,她立刻關心地問:“丫丫怎麼呢?吳孟洐這小兔崽子又惹你生氣了。來,快別哭,阿姨替你教訓他出氣。這小子沒一點好,這麼大的人還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抹抹眼睛,搖頭道,阿姨,我沒事,他沒惹我,我得回去實習了。
本來還有機會進手術室當二助,結果九點多鐘時被老師拎進了另一個手術室。我甚至來不及跟阿達說一聲就匆匆去消毒換手術服。這些已經是輕車熟路,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腹腔鏡只是個小手術,90年代迅速發展,現在已經廣泛應用於普外疾病。大量臨床實踐證實,腹腔鏡膽囊切除術已被證明是最少發生併發症和治療良性膽囊疾病最合適的手術方法。你看昨晚又搬出來看的外科書上不說的清清楚楚嘛。你看你現在盯著的這個手術檯上,師兄的操作多漂亮,老師還是師兄的師傅呢,有什麼好擔心。
阿達從手術室推回病房時,我剛好下班。沒顧上吃午飯,我換下衣服就跑去他那兒。因為吳叔叔還在外地沒回來,是幾個男醫生幫忙把他抬回病床。主任笑呵呵地說,沒問題,手術完成的很順利。吳阿姨則悄悄告訴我,他的膽囊裡有七顆玉米粒大小的金燦燦的結石。
阿達的意識很清醒,見了我還微笑打招呼,丫丫,你總算來了。我上了臺通了氣就睡著了,都沒認出來哪雙眼睛是你。
“來,抓我的手指試試,看能不能握住?”主任吩咐阿達。他“哦”了一聲,抓住了我放在床邊的手。我有些尷尬,連忙對主任說:“抓的蠻緊的。”
一面偷偷示意阿達,可以鬆開了。他好像沒有看到一樣,手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