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瀾將畫報丟開,搖頭:“沒一個喜歡的。”
“沒事,慢慢挑,總會挑到喜歡的。”他耐心道,伸手攏了攏她的長髮,陽光從窗外投射在她臉上,使得她臉上的細絨毛清晰可見,這麼近的距離,他凝聚的目光逐漸溫柔,指腹擦過她的臉頰,心起漣漪。
再過段時間,等他收拾好這裡的一切,就飛過去陪她過二人世界,他們可以在那春暖花開的地方,相依相守,一輩子在一起。
她會永遠在他身邊,觸手可及,這個事實讓他心安。
“我想去沙黎。”湛明瀾突然開口。
“嗯?”
“我說我想去沙黎。”她側過頭,很平靜地看著他,慢慢地說,“你不記得了嗎,哥?”
言敬禹環在她腰上的手一滯,隨即內心竟澎湃起來,如同海浪拍打岩石,他都懷疑自己聽錯了,湛明瀾說的是沙黎,還叫他哥。
很早很早以前,湛明瀾還在讀書的時候,她看了一份旅遊雜誌,上面有沙黎島的介紹,她被裡面紅色的沙灘,和特有的斑斕色貝殼吸引,興奮地拿給言敬禹看,說自己要去沙黎島玩,不過那時候沙黎島的尚未開發,處於原生化狀態,沒有旅遊的基礎設施,治安不好,湛弘昌和殷虹反對他們前去,於是計劃被擱淺。
“我記得。”言敬禹笑著將她抱過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那時候你鬧著要去看那裡的紅沙灘和彩貝殼,但爸媽不答應。”
“我現在想去。”湛明瀾說,“很想很想去。”
言敬禹在思考,這麼長時間,湛明瀾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她想去沙黎島,但那個地方不適合定居,還是在國內的南方,毗鄰那邊的一個旅遊城市,人口流動不小,他不想冒風險帶湛明瀾去那邊。
湛明瀾靜靜地看他,似乎很期待他的答案。
“那邊不適合定居。”言敬禹握著她的手,低頭認真地說,“我們換個地方。”
湛明瀾眼眸的光頓時暗了下去,挺失望的樣子:“我只是想去那邊玩玩,也不是說要一直住在那裡。這幾天我每晚做夢,都會夢到那裡的紅色沙灘,漂亮的貝殼,白色的海鳥,還有那裡的天空,那裡的天空特別藍,和顏料似的,沒有一點雜質……”
她說話速度很慢,提及那裡的一切,暗下來的眼眸又漸漸亮起來,在言敬禹眼裡,她很像是一個小孩,被關在家裡很久後渴求長輩帶她出去玩的小孩……心裡有些不忍,他低聲反問:“你真的這麼想去那邊?”
“嗯。”湛明瀾點頭,可憐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很想去看看,早就想去了,一直沒機會去。”
“既然如此,我就帶你去那邊看看。”言敬禹鬆口,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
“真的?”湛明瀾似不確定地反問。
“真的。”他捏了捏湛明瀾的臉,不無寵溺地說,“這些日子你要多吃點飯,養點力氣,否則到時候會玩不動的。”
湛明瀾點頭,目光無意中劃過他手臂上的一道傷痕。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也順著看自己手臂上的一道口子,輕輕笑了笑,笑聲不無自嘲。
“手上兩道,胸口也有,腿上也有……瀾瀾,你說你多狠。”雖然是這麼說,但語氣裡半點責怪都沒有,反而盡顯溫柔。
這些都是湛明瀾的“傑作”,這一年,她每次情緒激動,歇斯底里的時候,都持著利器,往他身上胡亂地砸和刺。
“痛嗎?”她問。
“不痛。”他說,目光認真地看她,“是我對不起你,該受的。”
湛明瀾平靜的目光對上他的臉,描摹著他的眉心,鼻樑和唇,許久後,才別開視線,眯著眼睛看窗外的陽光。
言敬禹的手掌緩緩撫摸上她的背,動作輕柔:“那年,我們從H市趕回S市,大晚上的遇到劫車黨,你幫我擋了一刀子。”
他語氣平靜,往事娓娓道來。
“瀾瀾,你當時明明痛得要死,偏偏裝出沒事人的樣子,真的可愛又可憐。”
湛明瀾抿了抿乾澀的唇,說:“對啊,我幫你擋了一刀子,而你又是怎麼對我的呢?”
話裡有些賭氣的意味,卻讓言敬禹覺得很好聽。這些日子,她一直默不作聲,對他視而不見,神情冷漠,今天卻難得地說了一些話,還帶了上情緒,這讓他有些高興,這是好兆頭,他就喜歡她的賭氣,計較,怨懟。
“瀾瀾,我錯了。”他抱緊她,閉上眼睛,聲音在她耳畔,“讓我用以後的日子來彌補你,我保證自己會做的比任何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