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森冷的望著德昭帝,目光中除去仇恨還有並不遮掩的輕蔑,對於張皇后這看似兩全其美的決定只是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自始至終沉默不語的坐在墨羽旁邊的兮若聽了張方碧的提議,疑竇更深,張方碧既然用這個方法陷害鳳平川和趙香容,對其二人的淵源定是十分了解的,若事先就打算收納趙香容,十六皇兄也不可能走投無路來給她下跪,端看父皇憔悴不堪的樣子,可知張方碧之前肯定是打算將十五皇兄置於死地的,如此,又是什麼原因動搖了張方碧原本的計劃呢?
兮若一時半刻猜不透緣由,那廂解決了眼前禍端的德昭帝心情大好,連連挽留墨羽與兮若一同用午膳,見時辰尚早,且又開始倦怠,兮若並不想留下,德昭帝卻搬出了鳳九來,說:“你九皇兄一直很想你,回來這麼久,難得有空,去見見他吧。”
那時想見見不到,現今卻不知該以什麼表情去見了,不過總算是難得的機會,兮若還是應了,德昭帝還有張皇后要同墨羽商量些移花接木的細節,兮若知道趙香容性命無虞,對他們下一步的算計沒有多大興趣,德昭帝遂命總管高興派宮轎送兮若到鳳九的凝陰閣。
兮若懨懨的靠在轎子上,春兒碎步小跑的跟在轎簾旁,走了不知多久,突然嘀咕了句,“紫藤花都謝了。”
兮若心頭一顫,撩起簾子看向外頭,高興選的路線正好經過她先前住的院子,心中湧起一陣說不出的落寞,沉吟片刻,輕喚出聲:“高總管。”
高興聞聲回頭,恭謹道:“公主有何差遣?”
兮若柔柔一笑,“此地到九皇兄的凝陰閣也沒多遠的距離了,我想自己走走,父皇既要留墨將軍用午膳,想必缺不得高總管費心,我這裡就不勞總管侯著了。”
高興訝然的看了一眼兮若,隨後恭謹的施禮,沒有執意留下,待到兮若步出宮轎後,攜轎伕沿途回返,少頃只餘兮若主僕二人立在故地。
舉目望去,紫藤花期已過,紫帳不見,只餘蔓藤青青,不過在全天下最奢華的這座囚籠裡,總不好讓人一眼就瞧出孤寂,春華將將萎靡,夏錦便要接上,以錦簇生機遮掩日漸頹敗。
兮若吩咐春兒去她先前住的院子裡將離宮時來不及拿走的一些從首陽山帶回來的小物件替她收來,春兒知兮若這是有意支開她,不過這裡鮮少有人經過,兮若想靜靜心,春兒也便順著她,絮叨了幾句小心後,轉上通往院子的小徑。
從早春到初夏,再回此地,心境兩重天,遲疑了一陣,還是緩步走進紫藤叢中,越往紫藤深處走,心跳越是莫名,有些事情雖看明白了,卻未必就能看開,暖風輕拂紫帳時的驚鴻一瞥,至今想來仍舊心悸,抬手輕易捻住一根枝椏,唇角勾起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本是同一根枝椏,可不管是看著還是抓在手中,已與往日全然的不同了。
一團白影從前方快速竄了過來,距她丈餘停住身子,兮若一愣,鬆開枝椏愕然的看著那白絨絨的小臉和亮晶晶的圓眼睛,心緊緊的抽了一下,須臾回過神來,轉身就跑,可只跑了兩三步便停下了腳步,眼睛睜大,一眨不眨的看著立在對面溫文淺笑著的絕塵男子。
“公主別來無恙。”他的笑容看上去那般的溫暖,他的聲音悅耳輕柔,可兮若卻感覺得到他疏離的寒意,那晚被他扼住咽喉的痛苦瞬間衝擊進她的感官,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下,穩了穩心神,告訴自己這裡是皇宮,他不可能會在此傷她。
以前可以自欺,現在連自欺都無法維繫,這種言不由衷的客套她實在無力應對,遂連個回應都沒有,復又轉身步伐微快的向另外一條小徑走去,兮若知道這條小徑通往北海池,過了北海池便是九皇兄的地方了。
身後沒有半點聲響,想必雪歌並沒有追來,可兮若還是一路小跑,眼看紫藤叢到了盡頭,她卻心跳氣喘的實在走不動半步了,遂扶著一株紫藤穩住身子,伸手捂住揪痛的心口處,不等平息過來,扶著紫藤的手腕便被一隻沁涼的手攥住。
兮若悚然側身,偏頭望向攥著她手腕的雪歌,雪歌已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愕然,對上兮若冷然的目光,莞爾輕笑道:“公主這是怎麼了?”
甩了幾次,奈何雪歌攥得牢,兮若沒能掙脫,索性不再徒費力氣,板著臉深沉開口道:“放手。”
雪歌臉上的笑容不曾變化,反倒探手輕拂過兮若因小跑和泛紅的面龐,聲音放得愈發柔,“公主不喜歡雪歌了麼?”
他的冷酷讓她心寒,他的溫柔更叫她膽顫,他曾欲取她性命,如今又問她喜不喜歡他,這樣的問題實在有些可笑了,兮若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