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當然是恨他的;可彼年稚嫩,步履蹣跚時,他卻是當真牽著她的小手,引她在萬紫千紅的宮闈深處漫步,終究未曾忘記,他穿著華美的龍袍,笑吟吟的視線透過搖晃的冕旒將她望著,溫和的聲音聲聲喚她:“若兒,朕的珍寶……”
這樣的待遇,即便是當時已經被封為太子的大皇兄也不曾有過的,就因為這樣的盛寵才會讓當時還是淑妃的張皇后忌憚,很是老套可笑的小手段,可一直視她為珍寶的的德昭皇帝卻看不透。
這十來年兮若一直在想,那個時候死得是她,如今該是何種情景,畢竟也不能完全怨恨德昭帝昏庸,這世上幾人能相信,有人會毒死自己視為倚靠,重之又重的兒子。
他果真是不把她當女兒看了。
自嘲的笑笑,看著德昭帝滿臉的漠然,他們之間的協議已經達成,他連偽裝對她還存著一絲想念都懶得裝了,兀自伸手撫著額頭,看也不看她一眼,倦然道:“朕的頭又痛了,讓高興帶你去給你母后請個安,隨後,便同墨羽回府去罷。”
德昭帝不認她,她也沒存著想要挽回的念頭,並不廢話,起身告退,可是走到內殿門前,卻還是住了腳,用比他還淡漠的聲音幽幽道:“這世上,兒臣只有一個母妃,沒有什麼母后。”
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愣怔的德昭帝,望著兮若的背影陷入沉思,那年他說她與安思容不像,可如今面對了兮若的背影,他卻恍惚的感覺安思容又回來了——即便死了那麼多年,還會常常出現在他夢中的水樣女子。
出了兩儀殿,深深的吸了口氣,其實她很是鬱悶,不過這天不應景,暖陽燦燦,很沒眼力的不配合她的失落。
大概因為她如今也是有用之人了,就是這宮中的太監總頭子高興對她也很是恭謹,即便沒有墨羽在,他臉上的笑還是十分諂媚——至少在兮若眼裡,高興那過於和善的笑就是諂媚。
想著統共也沒多遠的距離,遂舍了宮轎,執意步行,高興並不忤逆她,如先前一樣亦步亦趨的陪著她。
循著模糊的記憶,隨心所欲的四處亂竄,卻是不想在水瀲灩、花嫣紅的景緻深處,錯愕的看見那色胚正明目張膽的與個女人幽會,看來,他果真是去會‘故人’了。
從兮若的身影出現在甬道盡頭,墨羽已經注意到了,卻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並無其他明顯的反應,依舊隨性的坐在水榭裡的石桌旁,任由濃妝豔抹的趙才人俯身抓著他擱在石桌上的手,滿面淚痕的苦苦哀求,“墨將軍,看在孩子的份上,求您帶妾身離開這裡,就是宮外的人都知道,聖上已經很久未臨幸任何妃嬪了,若是被皇后娘娘發現妾身有了身孕,妾身就完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好歹也是墨家的血脈,墨將軍……”
視線仍舊望著愣在遠處的兮若,不冷不熱的打斷了趙才人,“墨家的血脈?”
趙才人的身子一顫,卻還是十分堅定的點頭道:“是將軍大人的血脈,就是那夜——那夜留下的……”
前方的兮若終於有了反應,他看著她向他們這裡步調輕鬆的走來,眼底浮出了笑意,嘴上卻仍舊維持著一派輕鬆的口吻:“若認下你腹中的胎兒,本將軍得多糊塗?”
聞聽此言,趙才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墨羽面前,仍舊抓著他的手,將嚶嚶的哭瞬間轉為淒厲,“將軍大人,您不可以不認他,您不認他,我們母子都得死。”
墨羽漠然道:“那就死吧。”
趙才人驚愕的抬頭,透過模糊的淚眼,呆呆的望著墨羽。
墨羽終究收回望著兮若的視線,低頭不帶感情的掃了一眼趙才人,道:“究竟是誰的骨肉你自己心裡清楚,給本將軍一個容下你的理由,不然,休怪本將軍見死不救。”
趙才人木然的盯著墨羽,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已經能將兮若臉上的輕蔑看得一清二楚,墨羽微微壓低了聲音,問道:“或許趙才人可以同本將軍說說,是誰讓你來的?”
那一雙水洗的眼不停的撲閃著,半晌終究細弱蚊蠅的擠出了句:“聖上……”
兮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跪在墨羽身前的女子,縱然很是糊塗,卻還是譏諷道:“妾身當將軍大人對這般嬌柔的女子一向很是憐香惜玉,今日這是怎麼了,竟讓如此嬌滴滴的美人跪在這返寒的地上,多傷身子呀!”
其實兮若也只瞧見一抹纖細的背影,哪裡知道趙才人美不美的,不過德昭帝十分容不得面貌不好的女人,瞧著這女人的裝扮,必是德昭帝搜刮來的美人,所以不必看臉,也知道長得肯定不會差了。
聽見兮若的聲音,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