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說到底,終究沒柳柳看得通透,他先前只是對鳳兮若心存不捨,又帶著些好奇的心動,只需將他帶走,他心中分明自己與鳳兮若並無可能之後,便會斷了那念想,如今公子這樣的安排,屬下只怕他陷進去了,可最後也只能得了個淒涼的下場。”
雪歌的臉色白的有些不真實,當真就像一塊羊脂玉雕琢出來的玉人一般,微微垂著眉目並不去看有些激動的紀柳柳,伸手為自己斟了碗涼茶,端起之後,淺淺的啜了口,淡淡出聲道:“你又如何知道錦槐就一定會得個淒涼的下場。”
紀柳柳始終不直視玉雪歌,她怕對上了那一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銀眸之後,再無開口為錦槐爭取的勇氣,聽雪歌出聲了,紀柳柳頓了頓,聲音已無先前的激昂,幽幽道:“屬下雖只與鳳兮若見了幾面,卻知她那樣的女子如夜下明火,會吸引飛蛾相撲,她——錦槐愛上她,不可能會幸福,他也只能是個尋常的撲火飛蛾罷了,而且,墨將軍絕對不會坐視錦槐在他眼皮子底下與鳳兮若相好,招惹了墨將軍的恨意,錦槐也不會得了舒服日子,而且那一夜是墨將軍讓屬下在鳳兮若胸口處刺上了一根墨色的華羽,鳳兮若當墨將軍是在無所不用其極的折磨了她,可那夜屬下看得清楚,從屬下第一針刺下去,墨將軍就未曾移開過視線,他眉頭一直未曾舒展開,無意間流露出來的目光也隱隱透著不捨,墨將軍這些年與很多女人有過接觸,可從未出現過那麼強烈的佔有慾,想盡辦法向世人宣示那個女人是屬於他的……”
嗒的一聲打斷了紀柳柳的話,紀柳柳身子又開始抖,她看著地上混著茶跡的碎玉碗,撲通一聲跪在了碎玉碗前,顫聲道:“屬下不該妄議墨將軍,公子恕罪。”
雪歌擒了塊素白的帕子輕輕擦了擦手,聲音淡得近乎飄渺,“手滑了,你起吧。”
紀柳柳猶豫了片刻,復又緩緩的站起了身子,耳畔是雪歌繼續飄渺的聲音,“只要我還在的一天,就不會讓他們兩個心無芥蒂的在一起,即便不是錦槐,也會換旁人去,既然錦槐喜歡她,就該讓他去爭一回,我曾說過,只要錦槐選擇了帶她走,我會成全他的想法,若鳳兮若不識時務,錦槐卻執意,那就讓她服下忘憂水,不過是個女人罷了,當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後,還不好處理麼?”
聽雪歌如此說了,紀柳柳也不好再堅持,且雪歌說話從未出過偏差,紀柳柳想了這個方法的可行性,思來想去,只得出一個結論:老天保佑鳳兮若愛上錦槐
紀柳柳覺得自己此刻的表情已是滴水不漏,可隨即聽見雪歌繼續道:“若實在擔心錦槐,就拿這個去給鳳兮若。”
不解的抬頭,一眼就看見雪歌手心上躺著的小翠玉瓶,紀柳柳瞪圓了眼睛盯著那玉瓶,老半天也只能錯愕的問一句:“現在就讓鳳兮若服下忘憂水?”
雪歌笑著搖頭:“若讓鳳兮若忘掉墨羽先前的種種,你覺得可是步好棋?這是長眠丹,吃下之後,人會一睡不醒,直到耗盡心脈而亡,也算是我做一樁好事,鳳兮若如今被墨羽用毒養著,活得委實辛苦了些,這樣睡下去,給她一個解脫,也給被困在這局棋中的每個人一個痛快,你說,這豈不是皆大歡喜的買賣?”
紀柳柳臉色白了白,探手向前,卻在距那玉瓶寸餘的距離時猛得縮回了手,然後恭謹道:“屬下知錯,斷不應妄圖攪擾公子的計較,今後錦槐是悲是喜,全看他的造化了。”說到這裡頓了頓,不知是說給雪歌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補道:“錦槐這般細緻的人,又一心一意的待十七公主好,她一定會喜歡上錦槐的。”
玉雪歌笑著將玉瓶擱在八仙桌上,柔和道:“你知我這裡有此物便可,若不生變故,我亦不會走險路,畢竟眼前是非常之機,從長計議太耗時間。”
這一行已經有了結果,紀柳柳倒也敢抬頭去看玉雪歌,明明滅滅的光影落在他絕豔的面容上,拓出驚心的華美,明明近在咫尺的坐在那裡,卻讓人生出一種恍惚的錯覺,似乎他的人比他的聲音更加的虛無縹緲。
紀柳柳愣了愣,這樣的雪歌她看了十年,本以為已能淡然,卻依舊管不住思緒的澎湃,可靜下心之後,卻又覺得今夜的玉雪歌和平日裡有些不同,她最開始看他那一眼,只是匆匆一瞥,見他並未生氣就垂了視線,如今這一眼才發現了他的異樣,沉吟間聞見房間內的的藥味較之平日濃了許多,這藥味是來自雪歌的。
想到這裡,倒也忘記了分寸,兩步挪到雪歌身後,瞧著他已被血水浸透的外袍,身子一顫,驚詫道:“公子受傷了?”
雪歌嘴角噙著淺淺的笑,不甚在意的回道:“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