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雪歌也是有別的緣由的,藍玉不想猜那背後的緣由,他只知道,張皇后做事素以心狠手辣聞名,今晚他們這些不相干的人知道的太多了,此刻張皇后沒時間理會他們,可稍後她一定不會讓他們這些知道秘密的人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雪歌那一瞥,只是提醒他好自為之罷了。
想透了之後,藍玉手腳虛弱,有些支撐不住,卻害怕就這麼倒下,緊咬著紅潤的唇,咬得血肉模糊仍不鬆開,頭上滾下豆大的汗珠子,他想開口求雪歌救他,卻害怕開口之後死得更快。
張皇后逼著雪歌的短刀已經落地,可鳳仙桐卻沒有鬆開手中的長劍,她的身子微微的抖,手中的劍失了分寸,已將她細瘦的脖子割出一道怵目的血痕,張皇后的聲音有些走調,卻還是端出威儀斥道:“混兒,母后已放開了雪歌,你休得再糊塗,快扔了那劍,別傷了自己。”
鳳仙桐有些癲狂,時哭時笑,“兒臣瞭解母后,此時雖放開了雪歌,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一旦兒臣放手,母后定回頭去傷害雪歌,兒臣只要母后一個準話,母后今日對天起誓,斷然不會再害雪歌,不然就等著給兒臣收屍。”
張皇后深深的吸了口氣,微微偏頭以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雪歌淡漠的笑臉,眼神倏地凜冽,卻也只是莫可奈何的回過頭去,略有些疲憊的說道:“仙桐,你太執迷不悟,早晚有後悔的那一天。”
鳳仙桐將將止住的淚又開始洶湧,她卻只是淺淺的笑:“即便知道會後悔,可是現在兒臣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了,他對兒臣沒心,兒臣卻管不住自己,兒臣當真不能沒有他。”
張皇后咬了咬牙,最後妥協道:“好,母后答應不殺他,不過今時今日,你的做法太令母后失望,母后這一生從不受任何人要挾,你既然想保他不死,母后就與你做個交易,你若遵著母后先前與你說過的話嫁了,母后會傾天下之力,為你尋奇人異士,解他身上之毒,讓你可以真正的擁有他,若你做不到,倘你當真覺得與他同穴是幸福的,母后便給你們尋一處風水寶地,仙桐,你覺得母后允的這個承諾可好?”
鳳仙桐有些失神,雪歌微垂著的眸中閃過一抹漠然的笑,手臂微轉,寬大的袖擺流動出幾不可查的波痕。
跪在一邊的藍玉只覺眼角處銀光一閃,隨即肩頭一陣刺痛,身子一麻,竟不受自己控制了,在藍玉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他經站起了身,連他自己都沒看清自己是如何辦到的,只是等張德驚撥出聲後,才發現原本被鳳仙桐握在手中的長劍此時竟沒入硃紅的樑柱,劍柄還在起伏的晃動著。
靜默片刻,鳳仙桐身子一軟,跌趴在地,藍玉微微偏頭向方才銀光閃現的方向望去,正對上了雪歌那抹看似溫文卻別具深意的笑,風拂宮燈,流光湧動,藍玉清楚的看見自己的肩頭到雪歌寬大的袖擺間連著一根極細的銀絲,腦袋一響,豁然分明,此刻的自己就好像是曾經看過的那種牽線木偶一樣,額頭冷汗滑落,耳畔似乎縈著一個不停激盪的聲音:玉雪歌究竟是人麼?
那廂張皇后見鳳仙桐已無利刃在手,籲出一口氣,沉聲命令張德道:“公主累了,將她攙下去歇著。”
張德嗡子哼哼似的小心翼翼應了聲,本想著自己上前攙鳳仙桐,卻又覺得不妥,又不敢出去叫人,瑟瑟縮縮的立在那頭不知該怎樣處理。
張皇后瞪了張德一眼,轉頭望向藍玉,扯了抹端莊的笑,問道:“你叫什麼?”
藍玉肩頭又一痛,再細看,那銀絲已不復存在,手腳瞬間虛軟,再也支撐不住,跌倒在地,好在他反應極快,順勢做了個參拜的動作,恭恭敬敬的回了張皇后道:“回娘娘的話,草民賤名藍玉,公主賜叫墨公子。”
張皇后俯身伸手托起藍玉的下巴,審視了片刻,輕哼一聲,“好個墨公子,本宮先前倒是聽說過你,果真一如傳聞中的伶俐,功過相抵,本宮今日暫且放過你,好生服侍著,若再生事,本宮決不饒你。”
藍玉一陣雀躍,他知自己這條命是撿回來了,不想正待謝恩,微微啟唇之時,一顆乾澀的東西趁勢滾了進來,一陣嗆咳後,口中只餘說不出的怪味,藍玉心跳如鼓,忘了本分的顫聲道:“娘娘,這是……”
張皇后淡聲道:“動刀之後,好些日子無法下地,委實麻煩,莫不如這樣來得快些。”
藍玉心一沉,徹底跌趴在地,張皇后冷淡的掃了他一眼,沉聲道:“若不想活了,就同他們幾個一道去,若還想要命,就攙公主下去歇了。”
趴在地上的藍玉抖了抖,連滾帶爬的向鳳仙桐靠去,張皇后微微側身,對雪歌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