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來看,是一串數字。魏一依照打過去,緯那拿腔拿調的老北京腔立馬傳了來。
“喂,誰啊?”
“我是魏一。”
“喲,嫂子啊!稀客稀客,嫂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啥事兒啊您這是?”
魏一輕皺秀眉,開門見山,說:“月月懷孕了。”
那頭果然震驚不小,聽得見緯倒吸冷氣的聲音,良久沒有聲息。
魏一心下惱怒,覺得緯不該是逃避責任的男人,溫怒道:“你在聽沒有?”
緯的聲音猛的下沉:“嗯,在聽。”
“你預備怎麼辦?”
緯重重吐了口氣:“這麼著吧,我下週抽時間陪她去趟醫院,您先替我照顧好她,她想吃啥你給她買,錢算您先幫我墊著,見面兒我還您。我最近確實比較忙。”說到最後,緯有了掛電話的意思。
魏一大怒:“你自己做的事,一句比較忙,一句替你照顧她,就完了嗎?你準備將她們孩子怎麼辦?”
“打掉。”緯輕聲表明立場。
“你……”魏一氣得發抖。
“我會陪她去醫院的。我承認,她變成這樣也有我不可推卸的責任。”
“當然是你的責任!你還不可推卸,你推卸得了嗎?”魏一盛怒,要不是緯,她能從少女變成孕婦嗎!“你最好對她好點兒,不然我絕對不饒你!”魏一難得下一次狠話,恐嚇的語氣雖拿捏不好,卻也吐得鏗鏘有力。
“那個孩子,應該不是我的。但我會盡力照顧好她。”緯說完,掛上電話。
短短十分鐘內,魏一被扣了兩回電話,氣得將手機狠狠摔倒床上,這都是些什麼男人!
月月果然將孩子打掉了,在魏一毫無準備一天早上,她沒麻煩任何人,獨自去了醫院。下午兩點就回來了,臉色蠟黃,身虛如紙,氣息奄奄,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魏一問:“打了?”
月月點頭。
魏一又問:“你捨得?”
月月勾了勾嘴,意味不明的苦笑。
魏一好心痛,用小灶燉了豆芽骨頭湯,抹著淚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下去。
寢室剩餘的倆傻大姐毫不知情,以為月老大時下點兒背,金剛不壞的體魄卻在夏季受了風寒,紛紛對她的遭遇表示羨慕不已,祈求上蒼,啥時候也讓自個兒好好生場大病,啥事兒不做躺床上,也讓魏一的骨頭湯這麼滋養著。
月月無力的瞟了她們二人一眼,氣若游絲:“我希望你們永遠不要生我這樣的病。”說著流下淚來。
茹茹心想,生病之人心靈果然是好脆弱好脆弱。
月月身心受了這次巨大刺激,陡然轉型,原本是很活潑的性子,動若脫兔,靜若死兔。現在倆月之內,由寢室女金剛變成林黛玉,再踏上追逐瑪麗蓮夢露的道路。晚上香噴噴亮閃閃的離去,早上煙燻燻軟巴巴的歸來。像只不知疲憊的大鳥,周旋與日月交替之間。一個班的同學們都鮮少看見她,偶爾在課堂上遇見了還要驚訝一番:“譚月月?還在地球發展吶?”寢室的姐妹都勸過她,這樣不好,這樣是墮落,這樣不是五講四美的好青年。月月滿口答應,卻毫無愧疚之色,依舊如故,每天都花枝招展,日落而作日出而息。
從她口裡傳出來的人名漸漸多了,也頗叫得響。消防隊總隊長馬大哥;市最大私立醫院院長楊大哥;市公安廳長韋大哥;建土集團B市總經理李大哥……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些都是響噹噹的人物,叫聲大哥雖不唐突,卻也憋屈了。能混這份兒上哪個不是四五十高齡。
月月財大氣粗起來,偶爾白天睡醒了,沒電話邀約時,還能請寢室幾個下下館子,去的都是大酒店,吃海鮮,喝紅酒。接送月月的車也日新月異,從雷克薩斯一路攀升到了大奔。月月的穿著化妝品也不再是學生用的大寶小護士可伶可俐,國際大牌的名字和價碼她倒背如流,在嘲笑寢室其餘姐妹土氣的當下,也會頗大方的與她們共享。月月在學校的大名也一炮而紅,常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那誰,那個叫譚月月的三年級女生,就在外面做不正經的勾當,還多次打過胎。氣得茹茹婷婷一改懦弱的脾性,不顧敵眾我寡的劣勢,撲上去就跟對方嚼舌根的人一番撕扯。
晚上月月意外的沒出去,見茹茹她們鼻青臉腫的回來,大驚,細問之下便默不作聲了。
婷婷最先大哭起來,婷婷往地上一坐,蹬腿兒咆哮道:“月月,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以前不是好好的嗎?我不喜歡你變成這樣!”
月月依舊悄無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