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離似是不服氣,輪圓了手臂,投出一把碎塊,其中一塊的落點明顯比笑幽遠,他有些得意地衝她挑挑眉。笑幽被激,運氣於指,沒有多少重量的點心迅疾飛出,差一點就直越過河面,葉離苦了臉道:“原來你是小賴皮!”
笑幽無視,玩得更加起勁,半晌才側頭道:“沒規定不許用武功,怎麼算賴!”
一包點心就在兩人較勁的比試與間歇性的鬥嘴中盡數溶入水裡。鬧了這麼久,笑幽心裡說不出的暢快,就著河邊淨了手,也不嫌河灘上泥沙會髒了衣裙,席地而坐,抱膝遠望。葉離見她這樣,也不拘著,挨著她坐下來,兩人間只隔一拳的距離,很近,卻也很遠。誰都沒有說話,任冷風呼嘯在耳畔。
許久,笑幽輕哼著歌,悠揚歡快的調子是葉離從未聽過的。他側頭看她,這半日的親近,他知道,她是為著昨夜之約感謝他。但其實,該說謝的那個人,是他……他轉回頭,遠望對岸。自莫倪死後,這是第一次,他願意去靠近、瞭解、關心一個女子。原本,他對這次綢城之行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他來,不過是因為父親一反常態的嚴厲命令。他知道父親是為著什麼,洗劍閣的助力,對所有人而言有著多麼大的誘惑他了解,除了誘惑,或許也是怕他至今未娶斷了香菸吧。總之,反抗無效後,他選擇了理解以及妥協。所以,他來了。但此時此刻,他甚至慶幸父親強硬的態度,笑幽無疑是美好的,也是戈兀山莊少夫人,未來主母的最佳人選。如果說開始,他接近她的目的並不單純,但今日,他是心甘情願陪她鬧,看她笑。一切就那麼自然……雖然他與她的相處,至今仍摻雜著許多外力因素在其中,他願意相信,如果她選擇他,他們會相扶相伴一直走很長很長,兩個同樣滿身傷痕的人,會懂得相互扶持,相互汲取溫暖,在遺忘中生存。
笑幽並不知道他想什麼,她在等待日落的同時,考慮著該許怎樣的願。許願,放燈,浪漫美麗的一件事,即使不會成真又何妨?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蓮燈還沒有買!
“葉離,哪裡有蓮燈賣。”
葉離被問得一愣,方才的思緒也被趕得一乾二淨。時下並非五月前夕,哪裡會有賣的。他不願讓她失望。略略沉思後,他看定她道:“我給你做一盞!”
話雖這麼說,可他哪裡做過燈?兩人將紙張,竹糜等物買了個齊全,葉離手忙腳亂粘出第一個實驗品的同時,笑幽又好氣又好笑,不得已加入制燈的戰局中。
夜色初上時,兩人一臉狼狽,經歷 {炫}{書}{網} 了N次失敗,一盞還算看得過眼的蓮燈,總算是湊成了。只是不知道,漂不漂得起來……
梵水邊,笑幽問:“只能許一個願?”
葉離搖頭,“誰規定只能一個,你願意許幾個就許幾個。”這話說得就好似水神是戈兀山莊的苦力一般。
她失笑,問:“那水神會不會覺得我太貪心……”
他沉默片刻,如沐春風的一笑道:“不會,我把以後每年許願的機會都在今夜一併送你!”
她微怔,這算不算是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的曖昧情話?如果算,為什麼她不覺得臉紅心跳,可如果不算,為什麼,他的聲音會那樣動聽……
笑幽握筆轉向葉離,“借背一用。”
葉離笑道:“樂意之至。”他微曲雙腿,調整到合適的高度,背對她。
笑幽就著月色,在紙箋上寫下四字,極簡單,又極複雜的四字。
她不待墨幹就將紙條折起,葉離沒有看到她寫了什麼。她點燃燈心的紅燭,蓮燈載著紙條,脫離笑幽的手指,順水而去。微光流入水面,隨著波浪起伏顛簸著漂遠,竟然沒有沉,直到消失在二人的視線。
梵水,載走了笑幽的心願,目送一高一低兩人的身影離開,一切重又歸附寂靜。此時距笑幽選婿,還有三天。
寂靜並沒持續多久,一抹白色身影復又折回,沿河岸一路向下飛奔。
葉離輕功極好,偶爾足尖點地借力,河灘上鬆軟的沙石在他踩踏後卻不留半點痕跡。他像在焦急地找尋什麼,半個時辰過去,他看著水面,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一盞已經被風吹熄的蓮燈搖搖欲墜,他踏水而行,低身一抄,蓮燈帶著冰冷的水滴躍進他的手心。
他拈出燈內的紙箋,展開,已經模糊的四個字映入他的眼眸——願隨我心。好一個願隨我心……她究竟是太貪心,還是連自己的願望是什麼都不清楚……他無從知曉,他只明白了一點,想知道她許了什麼願只有一個方法,讀懂她的心。
他將紙箋折起,放入袖內後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