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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只是笑著不說話,聽著母親帶點吳語口音。有些綿軟地說:“這個眉眼秀氣 呀,像個小黛玉。哎呀,不能像黛玉。命太苦。”又拿起一張來,有興有味地指點:“這個好,圓圓的大臉 ,眉眼靈動,一定是機靈的。生個寶寶出來,肯定聰明的。不過身材又差了一點啊。”路安只是笑,不說話 ,母親再拿起一張,笑著:“這個稍普通了些,可是討老婆,一定要能扶家,這個相貌,溫良賢淑,最適合 做老婆。而且屁股翹翹,生孩子最好!”路安笑著將手從母親肩上扶過去,擁緊了,問著:“奶奶以前,可 也是這樣給爸爸挑的?”

母親頓時沉下臉來,拍地在他手上打了一巴掌:“他哪敢!”

路安笑起來:“您也別給我這麼挑,等我找到了,自然帶來家裡看,還要生一大堆寶寶乖乖。天天圍著你吵 。”母親笑起來,很驕傲地端詳自己的兒子:“我們家安子長得這樣有模有樣,我知道外面可是站著一個營 的姑娘等著挑的。這事兒真急不得,但你還是要快快地讓媽媽看到,老一個人,老大不小,總要有個女人拴 著,才讓媽媽安心。”

沒有想到,那一晚上,竟然是最後的親暱。出外購物的母親遇到了報復性的突襲,隨身保鏢當場死亡。救回 來時,已經奄奄一息。路安放下相框,站起身來,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

他永遠不會忘記母親臨終前的那一幕。

監護室裡,路子良跪在床前,緊緊握著妻子綿軟的手,頭幾乎要磕在病床上,“喬珍,喬珍,你挺住,很快 就好了。啊。我們很快就好了。”

,路子善抱著頭蹲在床邊,沒有說話,整個臉卻扭曲鐵青得讓人害怕。

路安坐在床頭,看著母親蒼白的臉,不斷用棉籤潤溼白得沒有血色的唇。眼淚止不住大滴大滴往下掉。嬌柔 的母親,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苦和痛?威力巨大的近距散彈槍在左腹和左胸前留下兩個猙獰的傷口。

傷得很嚴重,但路安沒有想到母親會挺不過去,無論醫藥怎樣精良,科技如何發達,沒有人能擋住生命的流 逝。

母親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看到床頭坐著的他,微弱地笑著,微微動了動手。路子良立刻坐起來,聲音沙啞: “喬珍,你醒了?對不起,我……”路子良說不下去。如果不是單行道結下的樑子,又怎麼會報復到他的妻 子?

喬珍虛弱地搖頭:“子良,別說……對不起,嫁夫……隨夫,我不怨你。”

路子良說不出話來,顫抖著將妻子的手緊緊貼在自己臉上。

喬珍呼吸急促,休息了一會兒,才睜開眼,望著路安,聲音細若遊絲:“子良,我不放心,安子啊。你…… 讓他過……平平安安的……日子吧……”

“媽!”路安輕輕伏下身來,幫母親輕輕把被子掖緊,“剛做完手術,您別說話,好好休息。”

喬珍閉上眼,她真的很累。累得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過了很久,才睜開眼,輕聲叫:“子善?”

路子善一個箭步竄起來,喬珍望著他,想抬起手,卻抬不動,路子善聲音哽咽:“你好好養傷。我知道你要 說什麼,我會照顧安子。”

喬珍臉上,綻出一朵蒼白的微笑,淡淡如一朵白菊。在三個鐵骨多錚錚,恨不能代她去死的男人撕心裂肺的 傷痛中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單行道憤怒了。這個一向以仁義為先,威名遠揚的白道組織,如一頭暴怒的雄獅,一夜之間,剷平了手段卑 鄙,卻無疑給了單行道的兩位將軍致命傷害的狼頭幫。

路安親手血刃了狼頭幫的幫主,可是,血淋淋扎一萬刀,也喚不回溫柔可親的母親。

路子良本有些斑白的頭髮,一夕之間全白了。

可是,他不能倒下。也不能放手。他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還是單行道的將軍。一個龐大的幫會組織,還 要他日理萬機,運籌帷幄。

喬珍去世後,父子倆都沒有再提起珍愛的女人最後的遺言。但路子良不再調派任務給路安,路安心中明白, 開始有意無意地離開單行道。離開也好,每回來一次,總覺得是個傷心地。

在溫婉的母親影響下成長的路安,是一個溫雅可親的人。在一個四季如春的城市裡,做自己喜歡的事,在山 水間陶冶,用電波放送每一處感動人的風景。這樣的生活,真如母親希望的,平平淡淡的日子。

有人輕輕敲門,房間助理送進來一杯咖啡。

路安轉回身來。三年了,離血腥與爭戰越來越遠。只是,真的能一直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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