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三天就把北海城攻下。
如今夏七夕帶領鐵面軍守城,只是安撫民心,一鼓作氣守株待兔殲滅那些趁亂逃命不時企圖反擊的叛賊餘黨。
這麼說,最危險黑暗的時期已經過去了,是嗎?
陪父皇在勤政殿聽完信使兵帶來的訊息,豆蔻輕輕舒下一口氣,連日來的擔驚受怕總算慢慢放下了。
“這些煩擾你幫我帶給將軍。”豆蔻將一個包袱慎重的遞給信使,“天冷了,告訴將軍好好照顧自己。”
那信使惶恐高高在上的公主居然這麼溫和的和他說話,又感動羨慕她對將軍的貼心,紅著臉支支吾吾道:“公主放心,卑職一定將您的心意完整轉達!”
皇上將豆蔻的心思看在眼裡,待信使退下,便開始揶揄她:“他出徵送行你都沒現身,如今都這麼久了,你倒想起給他送什麼東西了?”
“天冷了,我向素錦貴妃學了女工,給他做了件暖裘。”豆蔻為父皇添了煮好的熱茶。
皇上端起茶盞,若有所思問:“暖裘?”
她點頭。
少頃,皇上又問:“用朕賜給你的狐白裘?”
“呃──”父皇很少對她自稱“朕”呢,豆蔻語結,小聲道,“父皇,我不怕冷,而且您賜的狐裘剛好可以做一件大些的暖裘,如果給我做,要裁掉很多,那不是很可惜?”
“裁掉的可以給你父皇我拼雙暖手啊?”皇上無限神傷,仰天心酸道,“果真‘女兒都是外姓人’啊!”
豆蔻無奈的笑著示意蒼雲將幾個物件端過來:“就知道父皇會這麼說──”
“父皇,我知道您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君王,每天都會批閱奏摺到深夜!”豆蔻一樣樣將自己親手做的東西拿給皇上,“您看,這個是給您做的暖膝,暖墊。夜裡涼久坐會腳冷,這是我給您做的暖鞋!樣子醜,但是真的很暖和哦!最後──勞心煩神了一天,這個是給父皇溫馨安眠的柏葉枕!”
看父皇感動的說不出話開心不已的摸著這些她著實費了不少心思的小物件,豆蔻笑道:“父皇,還會不會說我這個女兒是別人家的?”
“唉,已經很久沒人對朕這麼用心了……”皇上看著她,慈愛又隱隱有些神傷,“小豆子,父皇已經老了,能看著自己的兒女的日子說沒有就沒有了,父皇真想把所有時間用來和自己的家人、兒女在一起,可是,父皇是天下責任最重的人,這偌大的江山,總有做不完的事……唉……”
“父皇,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會有多大,您是為天下百姓謀福祉的君王,自然不能像尋常人家的男人,可以和家人妻兒在一起盡享天倫。”
皇上嘆了口氣:“這皇位佔去了父皇太多的時間,父皇真覺得人生因為這個皇位虛度了,到最後,我不是個合格的君王,也不是個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親!”
豆蔻沈默了,她明白,父皇是在感嘆她和母後皇兄遭遇的那件劫難……
她和父皇都知道,那絕對是場預謀很久的陰謀,而主因,一定是有關最黑暗的權貴!
父女二人相對沈默之時,豆蔻才發現,面前這位天下人眼中高高在上威武不凡的君王,他的鬢間,已經不知何時出現了白髮。
人都只謂帝王之位是天下最令男人趨之若鶩的,因為有了最至高無上的權力,就會擁有一切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們可知,要做帝王,要敢對天下蒼生自稱一個“朕”,豈是那麼容易?
江山如畫,執筆的人就是君王,帶領文武百官將這千萬裡江山不停的著墨添彩、修補殘漏──合格的帝王,必須同時擁有最無堅不摧的力量和最德仁堅韌的靈魂!
這樣的帝王之才,多少年才能出現一個?父皇的確是位好皇帝,但是國家社稷,最重要的是後繼有人──可是唯一的皇子傾城,顯然根本無心社稷之事,皇宮都很少回。
父皇今天的難過,大概就是為此吧……
忍不住喉間有些哽咽,她強作平靜道:“父皇,皇兄也不小了,他是您唯一的皇子,早晚要繼承皇位,不如擇日正式將皇兄立為太子,讓他儘快開始參與朝政,有您指點著,他必能將您的盛世天下延承下去!”
她雖不瞭解皇兄傾城,但是排演中秋節目時和他相處幾日,她看得出,傾城絕不是表面上那樣縱情聲色的荒誕皇子,如果強行給予責任,他縱算不願,也會擔起。
聽了她的話,父皇只是輕輕搖頭嘆息,卻什麼也沒說。
從勤政殿出來,雪已經下了很厚了,蒼雲貼心的給豆蔻披上暖暖的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