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我和木頭異口同聲喊道。
“啊”小宮人一愣,下意識說到:“是啊,下了三天雪,這裡的雜物都被凍住了,所以就遲了幾天。”
我和木頭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隨後又將皇后宮園仔仔細細走了一遍才出來。
“你怎麼看?”我問向木頭。
他衝我笑道:“你不是已經有了看法,還問我做什麼?”
我下意識推搡了他一下:“小氣樣兒”
難得進宮一次,我們倆又以皇后住處為圓心,100米為半徑,仔細走了一遍。此時已經中午,日頭直直曬著我們,我抱怨道:“皇宮裡也不種些樹,連個擋日頭的地方都沒有”
“你若累了,咱們就歇會兒。”木頭體貼地說道。
我衝他點點頭,走到一處亭子坐下。木頭坐在我對面,蒼白的臉被曬得通紅,鬢角的血管幾乎清晰可見。他的背似乎不好,總是微微駝著,頭髮也灰白雜糅。如果不看他的臉,你會覺得這人不是個病秧子,就是已經老年,可是他的臉分明還那麼年輕:眉毛如劍,英氣十足一直飛到鬢角,鼻樑高直挺拔,嘴唇微薄但稜角分明,最難得的是他的一雙眼睛,真是漆黑如星,幽深如潭,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再看。
儘管知道我在看他,但木頭一動不動,他端端地坐著任我研究,半天,夢囈一般說了句:“你現在快樂嗎?”
“啊?”我是不是聽錯了?木頭訕訕笑了笑:“我聽說你快要當王妃了,想必一定很快樂”
我這才回過神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紅著臉“嘿嘿”笑了笑。
正在這時,一個小宮人走了過來,我看著面熟,仔細想了想,原來是鄭妃宮裡的丫頭。
“兩位大人,鄭妃娘娘有請。”
我和木頭跟著小宮人來到鄭妃宮中,只見她正在撫琴,小宮人正要通報,我伸手攔住了:“別打擾娘娘,我們等一會兒。”
小宮人施禮退下,我和木頭站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她奏得曲子我從沒聽過,只是覺得婉約動人。轉眼看看木頭,只覺得他正直直瞪著不遠處開得繁盛嬌豔的月季花叢。
片刻不到,鄭妃娘娘站起了身,剛一轉身,我和木頭立刻躬身請安。
“你們來了?怎麼不早點言語一聲?”鄭妃有些害羞一樣,對著我們客氣地說道。
“娘娘琴聲優美,我們聽得如痴如醉。”我笑嘻嘻地答道:“為了這美妙的琴聲,讓我們等一輩子都行,更別說這片刻了”在宮裡待久了,我拍馬屁的功力見長
“這位是?”鄭妃看向木頭。
“在下是開封府派給柳提刑的隨從。”木頭跟進恭恭敬敬地對著鄭妃行了個大禮。
鄭妃看了眼木頭,嘖嘖嘆道:“看大人的模樣到挺年輕,可怎麼落得這麼個瘦弱身子和滿頭華髮?”
木頭微微一笑,略微頷首。我側眼看去,直覺他的側臉清俊異常,整個人籠罩著一種看破紅塵俗世的清冷,此時一陣風吹過,他的白色衣袍蕩了起來,我竟然下意識想拉住,彷彿他要飛了一樣。
“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鄭妃黯然地嘆道:“想必大人也曾為情傷吧。”
只聽木頭淡然地笑了笑,沉聲說道:“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娘娘一曲鳳求凰奏得堪稱絕響,令人聞之忘情。不過在下不過是凡夫俗子,心中已無情無愛,只想將這最後一件事做完,僅此而已。”
“最後一件事?”我聽他說的心驚,不管不顧地問道:“你要去哪兒啊?”
木頭衝我笑了笑,兩隻眼睛似乎看著我,又似乎空無一物,就如同他此刻的神情。我的心狠狠抽動了一下,本想要在問他,可是鄭妃娘娘出生說到:“中午了,兩位大人不如就在我這裡吃些算了。”
“啊?”我魂不守舍。
“多謝娘娘”木頭謙和地行禮。
一頓飯吃得形同嚼蠟,鄭妃娘娘一句話也不說,木頭也只是低著頭吃飯,我心裡一直記著他說的那句話,總想開口問他。三個人無聲無息地吃完飯,我拉起木頭就向鄭妃告辭。
剛出門,我就迫不及待地拽住木頭,衝他問道:“你剛才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無情無愛,什麼又是最後一件事?”
木頭兩眼空洞地看著我,半刻又悽楚地笑了笑:“我那是騙她的你沒見她園中的月季開得比別處豔嗎?”
“啊?”他怎麼說起這個,我頓時有些迷糊了,想了想,點點頭說道:“好像是比較鮮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