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新奇好吃的糕點來。然而畢竟,不再像從前那樣親密了。
那一天是清明,滿山的油菜花開得轟轟烈烈,流光溢彩,漫山遍野的金黃將人的眼睛都要融化了。喜寶坐在村口的銀杏樹下發呆,看到一個陌生人朝她走過來——年輕英俊的男子,穿著雪白的嗶嘰呢西裝,袖口和褲管一絲褶皺也沒有,頭髮梳的很整齊。他朝她微微彎下身行禮,笑容溫柔的好像春水。
他稱呼她“小姐”,想問郭老太爺的住處。
喜寶只覺得整顆心都要被周圍濃豔的色彩湮沒,漲漲的,偏又輕輕的。她本不是個熱情的人,但這一次,她親自帶著他回到爹爹的大屋,親自給他沏茶,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禮貌,這麼文雅的男子,美好的讓她覺得那個陰冷空曠的大屋也變得可愛起來。
山外來的年輕人叫做周昶,是衢州周家的大少爺,祖輩經商,產業很大。他這次是來和郭老太爺談山裡的木材生意,要在這裡留一個月。喜寶知道村子裡的女孩子都喜歡他,就連已經訂婚的玉華也喜歡他,而她……她……也喜歡……
周昶對她,和對別人都不一樣。他會陪她去山上踏青,也會陪她在夜晚的時候溜到河邊捉螢火蟲。因為喜寶從小不被家中長輩的喜愛,因此反倒有大把的時間看書習字,和周昶便有很多話題可以聊。他有時會出山一兩天,回來給她帶許多新奇的玩意兒,還有印刷的書本,那上頭油墨的香味常常伴著她度過長夜,在夢中縈繞不去。
他會看著她痴痴的說,寶兒,你是我遇到的最有靈氣的女子。
喜寶沒有和他提起那些她能見到而別人見不到的東西。她每天都很快活,覺得自己離幸福很近很近,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
但是她沒想到,她的幸福根本不是由自己決定的。
周昶的偏愛給她招來了無數暗中的嫉恨,其中就包括她從小的玩伴玉華,即使她已經有了未婚夫。
一些塵封的流言開始像洪水一樣蔓延,雖然周昶只當聽笑話一樣一笑了之,但喜寶覺得恐懼,因為她知道,即使大戶人家的少爺可以接納一個小山村裡走出來的姑娘,卻絕不會讓一個生著陰陽眼的怪物進門。
在這樣的忐忑中,一月之期轉瞬便到了,周昶要拿著郭老太爺的手信趕回衢州向父親覆命。臨行前,他將一對西洋樣式的琺琅瓷耳環放到她手中,金的累絲重重疊疊,中間鑲著象牙白的瓷胎,繪著花鳥,看起來精緻而富貴。她捧著耳環的模樣嬌羞可人,讓他情不自禁,低頭去吻她的唇。雙唇甫接的那一刻,她只覺得周圍油菜花的金黃和梨花的雪白全都化成了一團,撲面而來,混混沌沌。
寶兒,等我回來。我要回來娶你。
這是一句鐫刻一輩子的誓言。
兩情繾綣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銀杏娘娘背後那雙好奇的眸子。
年輕懵懂的幼華把看到的畫面告訴了爹孃和姐姐。詹家父親的心向來很大很遠,本就不滿足於大女兒只能嫁給一個無知村夫,他早就看中了衢州來的富商之子,卻沒想到這位大少爺竟然看上了那個不人不鬼的庶出小妹。
詹父試探了大女的心意,結果是讓他滿意的。於是在周昶走後的第十天,一張黑色的網在喜寶不知道的地方漸漸收攏起來。
那一天晚上,喜寶突然從睡夢中毫無徵兆的驚醒,睜開眼,看到已經死去多年的孃親靜靜的站在床邊。
她從小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妖怪也好,鬼魂也罷,因此並不驚慌,她以為那是娘來看她了。她和孃親開心的說話,包括心愛的昶哥哥和那個婚約,可是娘卻一言不發——不,不是不說話,孃的嘴唇開闔著,可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孃的臉色驚慌失措,她也看不到。她滿含喜悅的把那對累絲琺琅瓷的耳環拿出來,一心一意的和死去多時的親人分享內心的秘密。
屋子的門突然開啟了。
木樓民居的結構錯綜複雜,廊之後還是廊,門之後還有門。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出現的,這些人中間有村長,有郭老太爺,有喜寶的大姐姐和她的丈夫,還有一個打扮的怪模怪樣的人——後來她才知道,那是大姐姐和大姐夫請來的招魂術士。
站在人群后面的是姐姐的兩個女兒。幼華膽怯的躲在玉華身後,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妖怪。
她驚恐的回頭,卻發現孃親的身影早已經消失,黑暗中只餘下一抹憂悒的眼神。
孃親是被術士從地府裡拘了魂來的。
她聽到年邁的爹爹問:“喜寶,你在和誰說話?”
一時慌亂,她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