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多虧了這張藥方呢。小老兒的事,就麻煩夫人操心了。”
沈如顏點點頭,應下了。那大夫倒也不多留,事情交代完便就轉身離開了,沒多久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藉著從營帳外面熊熊燃燒著的火把的光芒,她攤開了那張所謂的‘藥方’
適才便覺得大夫的話有所深意,攤開了看得,才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哪裡是一張藥方,這竟然是慕容承宣留給她的信!
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戀。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憶。
最好不相愛,便可不相棄。
最好不相對,便可不相會。
最好不相誤,便可不相負。
最好不相許,便可不相續。
最好不相依,便可不相偎。
最好不相遇,便可不相聚。
依舊字型灑脫,一如之前她見過的一樣,他的字,豪放不羈,寫得是極具有風骨的,一筆一劃都是飄逸不凡,像極了自由的雲。他認識的慕容承宣,也大都是隨性的,雖然有時候著實很讓人惱他,但是這份心境,著實是讓人佩服不已的。
雖然自知道慕容山莊造反之後,她便猜
出了他當時接近她的時候,懷著的是一個什麼心思——只因她是掌管程家大小事務的當家主母,只因為她是程府,與劉芷荷走得最近的人。只是,他到底是沒有傷害她,也不曾利用她來做任何事。甚至在明知道錯一步滿盤皆輸的生死關頭,還是放了她。
他是有情的,她能感受到。這十句話中,他的心意。即使是他為了她,做了那麼多的事,她也不曾給過他機會。他終究是放手了罷。最好不相遇,便可不相聚。相忘於江湖吧。他們在錯的時間相遇,早就註定了要陌路的結果。
她終究,是虧欠他了,這輩子,只怕是還不清了。
不相遇嗎?不相遇了!
將信紙移到火把前,大火很快便點燃了那極易燃燒的素箋。沒多時,便在她的指尖,化為灰燼。
“夫人,這是何故?”
墨畫卻是不解,開口問起了緣由。沈如顏只是盯著那堆灰燼發呆,然後淡淡地笑著說道。
“李大夫要的藥材,太過珍貴,我沈家藥鋪沒有。墨畫你日後回他,讓他去另尋他人吧。既然我這裡沒有,拿著這張紙,便和廢紙無異,那我還留著它作甚。”
墨畫到底是似懂非懂,只是墨琴望著地上已經化為灰燼的素箋走了一會子神,很快便恢復了正常。她比墨畫懂得人情世故就在於,她知道主子的事,做下屬的,沒必要刨根問底。
李大夫走了幾步,回到了自己的營帳,拿出火摺子,點上了在角落裡的煤油燈,豆大的燈光,卻足以照亮營帳,至少,足以照亮負手立在房間中央,如鬼魅暗影一般的男人。
“霖將軍身上的毒已解,信我也替你送到了。”
這個男人是在三天前找到他的,那時候,他正為了霖將軍的病情束手無策。這個男人拿出一個瓷瓶,說是解藥。作為交換條件,就是要他幫他帶一封信給將軍夫人。霖將軍中的事慕容山莊的奇毒。這個男人既然有解藥,多多少少和慕容山莊脫離不了關係。如果不是因為霖將軍平日裡待他不薄,而他的病情,又實實在在不容再拖下去。他自然是不會答應和敵人做交易的。
“多謝。”
如來時不動聲色一樣,男人咻的一聲就消失了,沒有驚動任何人。卻是真的來無影,去無蹤。
李大夫嘆了一口氣,開始著手收拾藥材,這件事,只能隨著他日後死去,帶進棺材鋪咯。
男人坐在攀州城的城樓之上,狂風猛烈,這個時候,城樓除了一兩個士兵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無精打采地站著崗之外,倒也沒什麼人,再加上今晚夜色甚濃,他坐在高高的屋頂上,竟然也沒人能發覺。在全部是男人的軍營裡,要找一個女人很容易,他沒費什麼功夫,就找到了那個披著寬大的男性披風,帶著面紗,匆匆走程序文軒營帳的小女人。
她還這般精神奕奕,想必是從失去劉芷荷的痛苦中走出來了。真好,那日在城樓下,望見她四眼無神的樣子,他恨不得衝上去抱著她,陪著她。可是他不能,誰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意外,慕容山莊上萬條人命,捏在他的手中,他不能拿這些誓死效命的兄弟們的安危看玩笑。
兩天後他安頓好再潛入攀州城的時候,正好是她和程文軒在一起的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