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的氣氛,辦公桌對面的皮沙發上,坐著一個上身前傾,兩肘壓腿的人,濃黑的眉毛之下,是一雙炯炯的眼眸,緊抿的薄唇上,呈現著氣息不均的鼻翼,白門當家的攜著一股病態的偏執,將財務部的端木老先生瞪得心驚肉跳。
耐著性子又等著十分鐘,白九棠忍不住厲聲催促起來:“還沒算出來?”
財務部的頭頭——端木良,聞聲從眼鏡後掠高了眼皮。怯怯說道:“俱樂部時常通宵營業,扎帳都在次日下午…左右,這麼龐大的一筆賬目,我一時半會哪裡結算得出來啊!能不能等到明————”
“我一分鐘都不想再等,更別說拖到明天了!你趕緊給我算!我馬上要看結果!”不等那邊廂說完,白九棠劈頭蓋臉一陣喝斥,堵住了推脫之言。
端木良六十上下,頭髮花白,精瘦幹練,財務上很有一套,從未出過錯,就是膽子小了點,登不上大場面,所以跟了薛浦齡大半輩子了,還是一個賬房先生。隨著時代的變遷,如今換了個稱謂,美其名曰“財務經理”。
“白老闆。。。這個。。。。俱樂部的財務和安保工作,那是八。。。八竿子打不著啊。。。”老先生顫顫巍巍的瞥了一眼年輕人。
“你以前不給季雲卿彙報盈虧嗎?”打理杜氏煙館,也算是在學習管理,白某人豈會毫無概念。
“季老闆從來不過問啊!!”端木良加重了語氣,躲在那副老花眼鏡後,頻頻眨眼。言辭中藏著一絲埋怨,似乎意指:人家老江湖都這麼上道,你不過是一個小混混,何必管這麼寬啊?!
白九棠騰的站起身來,沉聲喝斥道:“那是他老糊塗了!廢話少說!馬上結算!算不出來,我今晚就在這裡陪你數星星!”某人的學習能力不是一般。準太太說過的話,記得尤為清楚。
“是是是。。。。。”端木良見勢,哪裡還敢多言,趕緊埋下頭去算起帳來。
在接下來的二十分鐘裡,白九棠抽了五支菸,換了十多種坐姿,翻了無數白眼。終於————迎來了結果。
大舞臺盈利一百五十個大洋。
賭場盈利約一萬三千九。
第一次接觸這個行業,沒什麼概念,這個結果是好是壞,還要參照從前的資料才行。他偏頭想了想,問道:“和平日比起來,怎麼樣?”
財務部的頭頭,聞言翻了翻賬簿,露出了一副疑惑的樣子,怔怔說道:“這賬目有些怪啊!雖然浮動不大,但沒道理舞廳的收益增高了,賭場的盈利卻減低了啊?”
說罷,對著白九棠推了推眼鏡:“賭場今日的狀態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舞廳,怎麼盈虧會恰恰相反?”
“你也知道今日舞廳的狀態不正常?”白九棠揚起了眉梢。
“當然,我是管賬的。怎麼能不關心場子裡的狀況!”端木良隔著一方辦公桌,朝新任的安保司,煞有介事的癟了癟嘴。
白九棠端詳了他片刻,抿嘴讚許道:“賬房先生能這麼盡責,真是爵門的福氣!”
受到誠摯的褒表,端木良心境一鬆,坦蕩了起來,認真想了一想,回敬道:“白老闆,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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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打架的女人,在疾馳的轎車中,撕下了偽淑女的面具,下巴搭在一副生硬的肩膀上,鼻吹泡泡,呼呼大睡。
白九棠兩手抱胸,扭著眉毛自言自語道:“有床不睡,偏要跟著我熬夜。。。。。這下困得不行了吧。。。。”
語落,掃低視線,不了然的掠了掠,卻仍是抬起了胳膊,將瞌睡蟲攬進了懷:“真是麻煩!!”
轎車在弗朗寧公寓門前停了下來。白大當家的剛一下車,一個人影虎虎生風的閃了過來,驚得永仁猛然抬手,將其推開:“他**的,找死啊!”
“仁哥!是我!小浦東!”那人踉蹌了幾步,攜著一腔焦躁,自報姓名又衝了上來,站定步子後朝白九棠頷首道:“大哥,出事了!張子騫跑了!”
白九棠心下一沉。單手拍肩,將其一抖:“跑了?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看個人都看不住?!”
“不是。。。我。。。我們。。。”小浦東舌頭打結半天沒吐得清楚。忽然間,從旁插進了一聲含糊不清的詢問:“誰跑了啊?”
白九棠應聲回頭,但見蘇三睡眼惺忪站在車旁,不住的揉眼睛。只得憋著一口怒氣,淡然的揮了揮手:“你上樓去,我等會兒就上來!”
那邊廂處於混沌中,反應尤為遲鈍,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歪歪扭扭的轉身朝公寓大門走去。
在這片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