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棠擺回身姿但見此況,不由得懵懂的嚅囁道:“……我到底是死是活?”說罷,扭頭問永仁:“你們是來接人的,還是來收屍的?”
永仁愣了一秒,輪起眼來喝道:“呸呸呸!什麼收屍的?我們是來接您出獄的!”
“那丟紙錢做什麼?”白九棠更迷茫了。
“噢!送瘟神!打發小鬼兒!”永仁恍然笑道,攙著他往前走去。
“誰他**想的餿主意……”白九棠膽寒的掠著他。
“噓!”永仁鬼鬼祟祟的環顧了一週,低低的說道:“季師叔讓師爺龔這麼做是為了您著想!”
“季師叔”三個字頓時令白九棠肅穆起來,他默默然抬眼看向火盆另一邊。二位大亨威嚴站立,眼眸中透著期待,似乎盼著他快快跳出劫煞,走向平平順順的未來。
永仁側目窺視,見狀趕緊再道:“師爺龔說寧祥的八字平和無衝,是接您出獄的最佳人選,我們這班人煞氣太重,只能在這裡等。這火盆也是專為化煞而設的,季師叔這番苦心不容易,您就跳吧!”
白九棠呆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在攙扶下邁過了火盆。
所有人的付出,他已然盡數得知,最為驚愕的是蘇三告知的劫獄一事,此時此刻心間塞滿了感恩、也充斥著尷尬和失措。
他回饋給杜月笙的是簡單而厚重的“感恩”,回饋給季雲卿的卻是複雜而紛亂的“感恩”。前者做的任何事都能讓他如沐春風,後者做的任何事都能將他逼進一個手足無措的死衚衕。
吳四寶點燃了掛在枝頭上的鞭炮,整條馬路剎那喧囂起來。杜、季二位大亨擴開了笑意,慢慢走來。
白九棠拋開一切思緒,向他們深深的鞠躬:“待九棠腿傷痊癒,一定登門給師傅和季師叔叩頭謝恩!”語畢,不敢抬頭,任那眼眶中溢位的秋雨綿綿灑落。
杜月笙享有這種師徒情義長達十二年之久,欣慰的一笑而過。季雲卿卻無法從容,澎湃不已的轉過了身去。
白九棠終於回來了。拖著殘破的身體,鐵骨錚錚的重返,掉下滾滾熱淚,沸騰了一筆筆溫情的債。
番外 『第119話』 冥冥兄弟齊心
『第119話』 冥冥兄弟齊心
在這個陰鬱的季節裡,耀眼的秋陽和淡淡的薄雲連日降臨,似乎要使出渾身解數,為這不盡人意的秋色博一句“雲淡風輕”的讚辭。
老朱幾乎駐紮進了霞飛路十七號,晨曦時分到來,夕陽西下才離開,是因白門堂主傷勢太重,也因他脾性未改——拒入醫院看病。
曾被蘇三喻為“古代君主”的白某人,不僅有恃無恐的做著白門的皇帝,且還確生生的開始在府邸中辦公,儼如清初某位聲名顯赫的親王一般勤政。
季家的少公子像陀螺似的在上海灘英租界飛速轉動,他的軸心就在這裡,霞飛路十七號。
午後的花園中,金秋豔陽,氣候乾冷,光線是媚惑的假象,寒意是醒腦的良方。白九棠半臥在躺椅中,腿上搭著厚厚的毛毯,指間夾著一支粗短的紙菸。
躺椅邊擺著一張藤編小几,上面既無茶點也無水果,只是大刺刺的放著一個菸灰缸和燙金的煙夾。
“九爺,黃金榮對我們送的禮沒什麼反應,看來他是不想管我們的事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酸溜溜的稱我‘九爺’!”
那不倫不類的稱呼勾出了白九棠的無名火。自從老朱給出了“腿部骨折嚴重、難以新生般痊癒”的傷情報告後,他的脾氣便越發古怪起來。
“你不也常常酸溜溜的稱我‘十一爺’麼!!”季十一年輕氣盛,但見對方變了臉,即刻就換了天色。
空氣忽而有些僵,兩個大男人,一站一坐,一俯一仰,形如在監牢中擺過的陣型,兩相對峙起來。
少年人赫然站立,神情生硬,一手毛躁躁的彈著菸灰,一手卻忍不住替坐著的人拉了拉快要滑落的毛毯。
那邊廂毫不領情,面色難看的抬手指著菸灰缸說:“這裡放著菸灰缸,你為什麼不用?是不是嫌它不夠氣派?要不要換一個金盆來替代??”
“我是來給你說正事的!為什麼你總要挑我的刺?!”季十一既委屈又惱怒,當即揚高了聲線抗議。
“我怎麼挑你的刺了?”白九棠端直了脊樑,一副想要掀毯而起、教訓人的架勢,怎奈行動不便只得瞪著眼乾吼道:“我讓手下買了十多個菸灰缸,家裡上上下下都擺滿了,可你偏偏就是不用,走到哪裡菸灰就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