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彌勒把小紅本和那張介紹信裝到了兜裡之後,挪動了一下巨大的身軀,然後大手一擺,對宇文先生說道:“宇老,我們不打擾了。”說完,他帶著眾人朝外走去。
“卜主任,侯先生,您這老幾位,慢走啊!”宇文先生說著送了他們幾步,見大彌勒他們幾個人進了東頭的遊廊,老人這才轉過身來,歉意地向穆天雄解釋:“我們這裡一向這樣,對於新來的人員街道都要過問登記。天雄,你別介意。”
“這我明白,您老不必客氣。”穆天雄笑著說,然後又小聲地對宇文先生說:“大叔,您這地方的人長得都夠神奇的。我看就那位侯先生其貌不揚,可長得挺逗,而且他那兩隻小眼夠有神的。”
“天雄,你還真有眼力。他過去是個風水先生,綽號侯風水侯大仙,五行八卦陰陽占卜樣樣精通。雖然現在沒什麼營生了,可他在這衚衕裡還是一大號人。”宇文先生把侯風水這人的情況給穆天雄說了一遍。
這時,崇功在一旁笑著對穆天雄說道:“天雄,咱們衚衕裡的人不僅挺有意思的,而且這人的姓也是希奇古怪的。”
“京城這可是大地方,可不是姓什麼的都有嗎。不像我們那寨子就我們這麼一個姓,都姓穆。”穆天雄說得比較誠懇。
崇功接著,又說道:“要說人的姓是祖上傳下來的,誰也改不了。可這名字都是後起的,所以這人的名字起的好壞,這裡面有學問。尤其咱們這中國字,淨有同音不同字的字,如果不考慮周全,就會鬧笑話。你不知道咱們這位卜主任的大名吧。”
“不知道。”
“他姓卜,名字叫成仁。乍聽還可以,可一念俗了,就成了‘不成人兒’啦。”崇功濃重的北京兒話音更加重了貶義的效果。
穆天雄聽到崇功這麼一說,再一想起剛才那位主任的尊容,不由地哈哈大笑起來。
“媽!我餓了。”穆天雄的一個小姑娘對她媽媽說。
小姑娘的一句話提醒了大家,大家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咱們把吃午飯的事都忘了。”
“可不是嗎,這都一點多了。”
“崇功他沒事,淨在這兒扯閒片子。”宇文太太申斥了一句。
“沒事啦,大家進屋吧!”宇文先生似乎很平靜地招呼著說道。
穆天雄沒想到有想到,剛進城的頭一天,竟然受到如此的盤查,而且似乎看出宇文先生這家人在這裡也是有一種處於弱勢的地位,尤其聽崇功那頗有諷刺的話語,覺得這裡同他理想中的地方有所不同。不過,穆天雄還是被宇文先生一家人的熱情所感動,他大聲地說道:“大叔,好!咱們進屋吧!”
大家進屋了後,發現桌上菜已經全涼了。幸好蒸鍋沒有開啟,裡面的丸子和饅頭還熱著呢,宇文太太把鍋裡的東西拿出來讓穆天雄的孩子先吃,自己去廚房把炒菜鍋拿來,在堂屋的火上熱起菜來,很快菜就熱好了。宇文先生又招呼穆天雄他們夫婦二人從新坐下,這次雖然沒有再提起喝酒接風的事,但是還是帶著崇德、崇功同穆天雄喝了兩杯,然後兩家人連吃帶喝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
穆天雄惦記著外面車上的東西,也希望早點安頓下來。他聊了一會兒後,就起身來說道:“大叔、大媽,太謝謝!淨讓我大嬸忙了,我們今天實在是打擾了。大叔,我們也吃好了。我們現就去看看我們住的地方吧。”
穆太太也站起身來說:“我們這一來,真給您這兒添了不少麻煩。”
“這是那的話,瞧你們二人說的多見外。剛才街道一來人,你們也沒吃好。”宇文太太接過話茬說道。
“崇德,崇功,你們把西廂房的那副大床給他們抬過去。他們東跨院兒的屋子只有一張大床。”宇文先生對兩個兒子說道,然後起身說:“天雄,你們不必客氣。我和你父親有多年的交情,我們家好多件瓷器都是你父親送的。你看我這裝畫的卷缸就是你父親送的。前年,他買了我這小院兒就打算搬到北京來住,沒想到他那年一病就沒來了。”老人說著,嗓子有些哽咽。
“不提這個了。”穆天雄勸說道。
老人點了點頭,說道:“你們來了,我們幫一點兒忙算得了什麼,你們不必客氣。我現在帶你們去看看你們住的地方。”
“不必了,大叔。一張大床就可以了,我們還有一個行軍床呢。”穆天雄伸手攔著說。
“嗨!天雄,這孩子,我們那床沒用,閒也閒著。你們拿去用吧。”老太太以命令的口吻說。“小孩子先和我在這裡待著,你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