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鴿子見雲娘睡得正熟,哪還怠慢,總算他在江湖上還有點萬兒,倒不使用薰香,伸出匕首,將來插在窗戶縫裡,一撬兩撬,窗戶咔嚓一聲輕響,並不比夜風吹打窗戶的聲音更大,火鴿子倒挽匕首,兩手扣著窗格,輕輕的往上一抬,只要再一推,窗戶就要開了。
火鴿子夜入人家,殺人放火,可是從未心跳,緊張過度,這會子一顆心兒卻似要跳出了口腔,不為別的,而是心裡在狂喜,這就叫色令智昏,火鴿子也不想想,憑他這點道行,還不是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邊捋須。
火鴿子雙手扣著窗格,力往上抬,才要向裡推,倏地肩上被什麼東西拍了一下,好痛。火鴿子哪還敢推窗,撤雙手,身子再又向院中暴退回去。就在退身當兒,猛見白光一閃而沒。
等他站定身形看時,不但那窗戶下,而且連院子裡,仍是空蕩蕩的,並無半個人影。火鴿子已被驚得一身冷汗直流,心中卻惱怒已極,但又不敢聲張,空白將牙咬得格格地響。
火鴿子在院中又等了半晌,見仍無異狀,心裡一橫,將匕首交在左手,右手從皮囊中,取出一顆霹靂彈來,心裡罵道:“是人是鬼,今天也得要你現形。”
再又一挫腰,猛向雲娘窗下撲去,這次火鴿子更是小心,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哪知他身形剛往下落,驀聽一聲清叱,聲音卻低:“不知進退,你是真要找死麼?”
聲方入耳,已是一股勁風撲來,火鴿子果然輕功不弱,方發現有警,身子還在空中,竟能收勢下落,但劈來的那股勁風過猛,雖然身子硬往下落了,卻踉蹌地後退了幾步,才拿椿站穩。
火鴿子抬頭一看,不知何時,雲孃的窗下已站定一人,月色雖蒙朧,但也看得清楚是個少年書生,長衣飄風,目光炯炯地望著自己。
只聽那書生已發話道:“憑你這點能耐,也敢前來施暗算,我是怕驚人好夢,也不願汙了這院子,還不快滾。”
滾字剛出口,驀地白光一閃,迎面飛來一物,火鴿子會打暗器,能打多半也能接,伸手一抄,心裡可就涼半截,原來抄到手中的,竟是自己失蹤的那柄單刀,這一驚還了得,知今晚遇到了高人,憑人家將自己的單刀,何時從背上拔去都不知道,若要暗算自己,縱有幾條命也完了,人家的武功,比自己高得多,若是不走,還不是丟人現眼,本想還仗持身邊的兩宗暗器,和那書生一拼,一則霹靂彈聲音太大,若將房中的薛雲娘驚醒,就更不堪設想,眼前這人武功已在自己之上,縱算傷得了他,自己也不是薛雲孃的敵手,而且勢必也會將店裡的人都驚醒,自己人單勢孤,那時再想走,怕就不能了。
火鴿子識得時務,狡猾也在這些地方,能狠,也能忍,就說:“好小子,你攪大爺的好事,擱著今晚說明天,大爺和你沒完。”
火鴿子是色厲內荏,說了兩句下臺的話,一面說,腳底下已擦了油,身形一晃,上屋就跑,他是怕人家追來,腳下加勁,一連幾個起落,已越過幾間房去,這才方擰身一看,人家並沒追來,方鬆了一口氣,但也不敢停留,急急忙忙逃回黃沙洲去。
火鴿子衛善一走,雲娘窗下的那個書生,亦已隱身而去,院裡又回覆了死寂,不久金雞報曉,天已黎明。
且說薛雲娘好夢正甜,突然被一陣拍達拍達的聲音驚醒了,原來清晨的風,比夜間更大,睜眼一看,見天光已大亮,那響聲是風把窗戶吹得一會兒開,一下又被閉上,薛雲娘心中甚是狐疑,心說:“臨睡之前,我明明把窗戶關得好好的,怎會開了?”
薛雲娘一翻身下床,本來她並未脫衣睡覺,來至窗前察看,更增驚訝。
你道為何,原來雲娘一眼即看出,那窗戶的木栓上,刻有刀痕,這窗戶明明是被利器撬的,不由心裡好生慚愧,賊人前來自己竟絲毫不覺,同時更詫異的是,怎地賊人撬開了窗戶,卻未進來呢?
想至此,雲娘不由回頭一望,只見她微一怔,即又一飄身到了床前,原來枕邊多了一張紙,自己下床之時,因忙著去檢視窗戶,故未發覺。
雲娘拿起那張紙一看,只見上面寫有字句,雲娘不看還在罷了,這一看,不由滿面通紅,嬌羞不勝。
原來那紙上,題著半闋“踏莎行”,筆若簪花地寫道:
夜色將闌,北風漸老,窗外賊來卿不曉,
退敵檀郎已銷魂,那堪枕畔餘香嫋。
雲娘一見,那得不臉紅,不但臉紅,而且心頭頓覺有十七八個鹿兒在亂撞,原來賊人是被人家給退了,退敵之人,還在枕邊做了手腳。
雲娘心知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