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染一皺眉,沉聲道:“我想想,是不是還得清查當鋪資料,點齊貨品呢?!”
四姨太一哽,後面難聽的話全數咽回。三姨太頗會看形勢,一個勁兒拉著她的衣袖,徒有滿臉不甘,卻也只能忍氣吞聲地將她拉回座位。
一場鬧劇,大家都沒了興致,各人低頭夾著菜。好一會兒,懷禮抬頭,說:“大哥,家裡的產業還是你管吧。你看,在我手裡沒多久,都縮水那麼多了,我實在有愧大哥所託。”
懷德拿起戴染的酒杯對他一舉,笑道:“你管得比我好多了。這個大戶都紛紛倒閉的時候你還能撐住那麼久,很不容易。我就知道你會做得很好。”
懷禮向他感激地一笑。其他人只看得到家產在減少,可是懷德卻看得到,不是他在撐住的話,家產要散了架都是有可能的。
“明天我找你,我們倆兄弟好好說說話。”
兩人乾了杯中酒,相視一笑。
宴後回了房,戴染服侍懷德睡下,輕手輕腳地靠在他身旁躺下。就在以為他已睡著的時候卻聽他輕聲說道:“四姨太的閒話你別往心裡去。”
戴染的眼淚唰地就流了出來。她一直提心吊膽懷德會對四姨太的話有什麼反應,無論是不是空穴來風,這總是很不好聽的話。像是心有靈犀,現在他一句話,讓她的擔心和委屈都有了宣洩口,眼淚就再也止不住了。
懷德嘆了一聲,轉身將她攬入懷中:“大家族是非多,你應該也是很有體會的。我是真不喜 歡'炫。書。網'家裡這些閒言碎語,聽著都心煩。我不往心裡去,你也別往心裡去。四姨太那人就是嘴碎,你別跟她計較。”
戴染哭得抽抽嗒嗒,解釋道:“她是嘔我要回了她在當鋪裡拿的金鐲子,所以搬弄是非呢。懷德,你不會相信她的話吧。”說著,將她環在他腰上的手臂緊了緊。
他的胸腔裡滿滿地是有力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仿若不會被任何東西干擾。懷德拉開一點距離,看著她淚流滿面的小臉,說得簡單又坦誠:“我在外很累,回到家裡不想再在這些小事上費心。以後別再讓這些小事來煩我,好嗎?”
戴染愣住,懷德卻以為她已明白,又將她摟進懷中輕輕拍著背安撫。
雖然他的懷抱溫暖,戴染卻覺得有一股冷氣從腳底慢慢沁上了頭。他不是信不信任她,而是他根本不在乎。這些關乎女人名譽的大事,女人的忠貞在他眼中竟然只是小事,是不值得分神來思考的小事。
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什麼,戴染只覺得口中有些犯苦。她第一次思量,他們算是一對相愛的夫妻嗎?他們只能說是相敬如賓的典範吧。
第二天,懷德在去軍政處報到前和懷禮進行了一次簡短的談話。
懷禮早早就在書房等他,一見他就趕忙迎上前:“大哥,染兒才做當家不久,難免得罪了一些人。有些人在背後編排的話你千萬別相信,染兒性格單純直率,你別多心。”
懷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他的頭髮剪的很短,較之以前的俊朗更添了些英氣,五官剛硬了不少,筆挺的藍色軍裝上肩章閃著榮譽的光芒,寸餘寬的皮帶扣在腰間,褲腳紮在軍靴中,一副標準軍官派頭。
他翹起一腳架在膝上,笑得篤定,:“你怎麼也盡說些女人式的話!誰都可以不信,但你,我一定信。”揮了揮手,不欲再糾纏這個話題。“今天我是想跟你說,家裡的事還是由你來打理。軍隊現在正是用人之時,我的全部精力都要放在那邊。生意你打理的很好,別有負擔,我和爹爹都明白的。”
“可是……”懷禮有些猶豫:“我已經黔驢技窮了。若是兩黨對峙起來,孟家就很難全身而退了。大哥,你看是不是現在就撤走好一些?”
懷德輕蹙眉頭,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考慮過。“現在瑞城還算是安全,畢竟軍統總部不遠。爹那邊我空了去說說,不過我估計他老人家不會願意散了這個家,各自逃命。”
“香港現在算是比較安全,分了家產大部分人都能遷到香港去。爹爹、姨娘們去美利堅也未嘗不可。”家裡財產劃分最清楚的就是懷禮了。
懷德埋首想了一下,未說可也未說不可,只點點頭說會跟父親商量,接著又叮囑道:“產業裡除了藥房,其他的都儘量套現吧,先做好準備。只是現在出手難免賤賣,別讓其他人看出孟家撤離的打算,要不整個瑞城都得慌。”
懷禮點點頭。
懷德拍了拍兄弟的肩,真摯地說道:“孟家就靠你和染兒了,家裡的事你多幫幫她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