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扭捏尖長的女人罵聲。
“我說,你倒是怎麼走道的啊?看沒看著路吶?”那婦人扯著嗓子罵道。
循聲看去,卻是一個穿得花紅柳露的管事婆子,臉上勻著厚粉,一張血盆大口,塗得血呼啦差的。她扭著身子,扯著脖子在那叫罵,手裡還端著個銅盆,銅盆裡邊還有大半盆的水。
我踱測著,大約是四阿哥低頭走路,正撞上了那出來倒水的婦人。
四阿哥原是皇子貴胄,他平日裡出門,都是二十個親王侍衛前後簇擁,當然就不會有走路看道的習慣,這本屬平常之事。
十三阿哥和惠心忙上前給那婦人陪不是,可偏偏人家就是不依不饒,伸長著腰子,不停地罵嚷著,一頭罵還一頭撩出盆中的水,潑到四阿哥的身上。
四阿哥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傻愣愣呆在原地,竟是連躲都不會了。
我頓覺火冒三丈,這個婆娘,怎麼那麼不懂得尊重男人,罵幾句就算了,居然還拿水潑人。我幽幽走上前去,壓住心裡的火,面色如常,伸出手來,去接那婦人手中的銅盆。
我這一接,那婦人倒是呆了一呆,估摸著是,她千種算計萬種計劃中,也沒有捱罵者接盆這一出。因而,竟傻傻地送了手,任由我端過盆來。
一邊的四阿哥、十三阿哥,還有惠心也都傻了眼,都直愣愣看著我這一怪異的舉動。
但是,一秒鐘以後,他們對我的看法將徹底改變。因為,當我完全接過了那盆,我便向後退了一步,順勢擋開四阿哥。然後,非常灑脫的,極其精準的,異常徹底的,把那盆水,一下子潑到了那婦人的身上。
“啊……啊……啊……”那婆娘張開血盆大口,帶著半身的水,三高兩低地高聲尖叫起來,“小三子,小五子,你們都給我出來。都是死人嗎?由著人家欺負老孃?”
片刻,我們身後的大宅門裡串出兩個彪形大漢。十三阿哥,一個箭步,擋到我們身前。我也心道不好,闖禍了,可手裡還端著銅盆,一下子慌了主意,竟不知道要往哪裡扔好,只覺左手邊的花牆略矮,便順手一個使勁,把銅盆往花牆裡面一扔。
“嗪嗪哐哐琅琅……”一連串的瓷器瓦片破裂聲後,傳來一聲慘叫,“哎呦……”
“老爺,老爺……”再然後是丫頭小廝焦急的呼喊。
我條件反射地抓起四阿哥的手,大叫一聲,“快跑。”說著,看了眼背後的惠心,向她也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也跟著跑。
我扯著四阿哥一路飛奔,開頭是我拽著他跑,後來則是變成他拽著我。我們身後,跟著同樣飛跑的十三阿哥和惠心,再後頭,便是追著喊打喊殺的彪形大漢,妖豔婆娘,各色小廝。
四阿哥和我都不認道,也不知拐來拐去,拐到了哪裡,只聽身後十三阿哥大喝一聲,“四哥,右邊!”
四阿哥拽著我一個右拐,進了一條有些眼熟的巷子,不遠處,兩盞亮燦燦的大燈籠掛著,上頭各有一個赫然大字——“年”。
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年”字如此親切溫暖。一時間,卯足了身上所有的力氣,跑到了四阿哥前面,拉著他的手,一個左竄,閃進了年府。十三阿哥拉著惠心也上氣不接下氣閃了進來。
守門的奴才正欲上前阻攔,卻認出了跑亂了秀髮的我。俯身給我請安,“姑奶奶吉祥。”
我忙拉著四阿哥往影壁後頭躲,一邊向那奴才說,“不必多禮了,趕緊攔住後頭的人!”說完,覺得自己已經胸口發悶說不上話來,手裡的娃娃也早不知掉到哪裡去了。
那奴才聽我如此吩咐,趕忙叫出門房裡另三個人,立到門上,剛好撞上欲要衝進來抓人的那票強人。
我拉著四阿哥躲在影壁後頭偷看,只見那四個家僕當門而立,喝道,“站住!你們當這是酒樓子,還是澡堂子?居然敢硬闖?!”
當頭上來的正是那個被我潑了半身水的管事婆子,她叉著腰,扭著道,“我們這是禮部侍郎府上的,要抓剛才跑進去的歹人!她砸傷了我們老爺!”
守門的家僕罵道,“胡說什麼?你道這是哪裡?這可是現下四川總督年羹堯大人,安徽布政使年希堯大人,原官致休湖廣巡撫年遐齡老大人府上。哪裡有你說的歹人 ?'…87book'!放肆!”
那票強人立馬消了半打的氣勢,只那管事婆子誓不罷休,問道,“那你說說,剛才跑進去的,是誰?”
守門家僕道,“瞎了你的狗眼,那是我們家姑奶奶!說起她的名頭,怕震聾了您的耳朵!那是現今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