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的衛生所有些年頭了,能來這的,各有各的煩心事,秋夜的風把本就關的不嚴的窗戶吹開,那老舊的合頁吱呀吱呀,怪讓人心煩的。
錢美芹想關,卻被唐蜜阻止了,濛濛的細雨夾著冷風吹在身上,她把腦袋埋在了雙腿裡。
渾渾噩噩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大門還緊閉著,唐蜜隱約聽到美芹嫂子跟人說著什麼。
她抬頭,迷濛的眼神注視著眼前渾身溼透了的,狼狽的蒼老男人,他的一隻袖管本就是空的,這會被秋雨打溼,牢牢的貼在他的身上。
似乎是被她眼底的脆弱打動,老者從褲兜裡,小心的掏出個紙盒,單手一層層拆開紙盒,露出裡面疊的整齊的一些零錢。
“這是五十塊錢,你先拿著去花,不夠的話,我再想想辦法……”老者似乎不敢看她,拿著錢,就要走。
“李叔,你著急走做什麼!外面黑燈瞎火的,你眼睛也不好,摔了咋辦?再等會,等二小子從手術室出來了,沒事了,我再讓滿倉把你送回去。”
說罷,她又著急的跟唐蜜說話,“丫頭,你說一聲啊,你想讓他摸黑回去啊?好歹他也是你爹啊!”
唐蜜看著他破了孔的黑色布鞋,又將無神的眼眸,轉移到他臉上,似乎在找著什麼蹤跡。
她想起來了,她本身就是唐家領養的孩子,原身的娘死了,爹是被紅衛兵扣上了‘走資派’的帽子,被下放到不知名的地方了。
記憶的缺口被開啟了,原先那些模糊的,殘缺的記憶,便紛至沓來。
李林業是在52年的時候,加入到縣裡林業工作站工作的,當年他年輕,當初剛剛建國,他是作為勞動模範,率先提出‘松柏戴帽,果樹纏腰,溝壑大壩’的植樹方針。
後來因地制宜,證明他的想法不錯,各地都紛紛效仿,再後來,就是58年開始鬧饑荒,工作站的要把這些數都砍了,他當時據理力爭,得罪了小部分的領導。
再到後來,就是最動亂的那幾年,文革期間,上面下發的規劃沒很好的貫徹跟落實,且在那個時候,都要貫徹以糧食為綱,提高糧食產量,地裡山坡的樹木要被砍伐光了。
他如何能同意?他們所在的村子,就是因為水土流失的厲害,所以糧食產量不高。
這些人現在要砍樹,不亞於殺雞取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