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雙眼睛看上去也沒有如此空洞。我立即明白了祖絲佳說活著也可能是死亡這句話的意思。
“拉登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當我凝視著鏡子裡那雙空洞的眼睛時,她在我的耳邊低聲說,“他熱愛生活。他希望你也熱愛生活。如果他看到你這生不如死的眼神,而且如果你不設法改變的話,它還會變得更加糟糕,那麼他會說什麼呢?”
“他……他……”我猛地嚥了幾口氣。
“空洞沒有一點兒好處。”祖絲佳說,“你必須讓眼睛充實起來,即便不是充滿了歡樂,那麼也應該充滿了憂傷和痛苦。即便是仇恨也比空洞強。”
“暮先生告訴過我,不要把生命浪費在仇恨上。”我立刻反駁說,同時意識到這是我來怪物馬戲團之後第一次提到暮先生的名字。“暮先生。”我接著說,慢慢地,我鏡子裡的眼睛皺了起來。“暮先生。”我嘆了一口氣,“拉登。我的朋友。”我的眼簾顫抖著,淚水盈在我的眼眶裡。“他死了。”我嗚咽著轉身面對著祖絲佳,“暮先生死了。”
說完,我一下子撲到祖絲佳的懷裡,雙臂緊緊地摟住她的腰,嚎啕大哭。我終於找到了淚水來發洩我的悲傷。我盡情地哭著,哭了好{炫&書&網}久。
太陽從東方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了。
我依然在哭,哭得精疲力竭,癱倒在地板上。
祖絲佳在我的腦袋下塞了一個枕頭,輕聲哼起了一支憂傷而奇怪的曲子。
我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第三章
這是一個乾燥、寒冷的三月——繁星滿天的夜晚,白霜遍地的黎明,湛藍刺目的白天。怪物馬戲團正在一個附近有一條瀑布的大鎮子上演出。我們來到這個鎮子已經四個晚上了,還要再過一個星期我們才會離開——當地的居民,還有很多遊客都擁來看我們的演出。那是一段忙碌而且收入豐厚的日子。
從我第一次在祖絲佳的帳篷裡痛哭過之後,幾個月來我為暮先生流了很多眼淚。那段日子很可怕——只要稍稍提到他,我就會不由自主地哭起來——但卻是必不可少的。漸漸地,流淚的衝動減少了;漸漸地,我克服了自己的傷痛,學會了如何面對傷痛。
我是幸運的。我有很多熱心幫助我的朋友。祖絲佳、高先生、神手漢斯、魔術四肢科馬克、埃弗拉和梅拉,都主動和我談論暮先生的事情,好心地幫助我恢復正常的生活。那些熱心的話語讓我度過了那段艱難的日子。我和哈克特一旦冰釋前嫌,重修舊好,我為我以前對他的態度向他道了歉,從此我對這個小人的依賴超過了對其他任何人。我們坐在一起度過了無數個不眠的夜晚,想著暮先生,回憶著他特立獨行的個性、他曾經說過的話,還有他特有的表情。
現在,幾個月過去了,情況反了過來,我的狀態正變得令人寬慰。可是哈克特的噩夢又回來了。自此我們離開吸血鬼聖堡,開始我們追尋吸血魔王的漫漫長路之後,他一直遭受著噩夢的折磨,夢見荒涼的野地、佈滿尖樁的大坑以及火龍。小先生說,除非哈克特跟他一起去弄清楚他死之前的真實身份,否則噩夢將不斷加劇。但是哈克特選擇了與我為伴,和我一起尋找吸血魔王。
後來,夏娃娜幫助我制止了他的噩夢。但是那個女巫說那只是權宜之策。等到噩夢再次開始的時候,哈克特就得去弄清楚他的真實身份,否則他會被噩夢折磨瘋狂。
最近一個月以來,哈克特每次睡覺時都會遭受噩夢的折磨。他儘量不去睡覺——小人本來就不需要太多的睡眠——但是即便是他打一個盹,噩夢也會洶湧襲來。他會在睡夢中發出尖叫,揮舞著胳膊。到後來,每當他睡覺的時候,他不得不讓我用繩子把他綁起來——否則他就會跌跌撞撞地在營地上亂跑,用力擊打著他頭腦中想象出來的怪物——他所遇到的一切都會遭殃。
又過了五六天,在我們最近的一場演出結束的那個晚上,他睡著了。我用結實的繩索把他綁在他的吊床上,他的兩隻胳膊被牢牢地綁在他身體的兩側。我坐在他身邊,他翻來覆去地呻吟著,我幫他擦去額頭上冒出的綠色汗珠,以免汗水流進他那沒有眼簾的眼睛裡。
最後,經過幾個小時的尖叫和折騰之後,天終於亮了。他停止了叫喊,眼睛透亮。他有氣無力地說道:“你現在……可以把我解開了。今天晚上沒事兒了。”
“這是一個漫長的晚上。”我低聲說著,解開了他身上的繩結。
“這是這麼長時間……不睡覺的後果。”哈克特嘆了一口氣,從吊床上跳了下來,“我把噩夢推遲了一會兒,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