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退幾步,手提吳刀,喃喃地道:“你……你怎麼知道?”
“果然是你……”少丘心如刀割,熱淚奔流而下,卻不轉身,語氣無比平靜,“我在南來的路上,遇到了許地。”
“他竟然背叛我!”覡子羽嘶聲大吼。
“是他背叛了你麼?他視你為兄弟,和白苗二人隨著你來到大荒,只望兄弟同心,創下赫赫功勳。這麼多年來,他和白苗隱身暗處,為你積蓄實力,東征西討,可是誰能想得到他們心中的苦?他們視若天人的老大,居然是一個喪盡天良的惡棍……你說,空桑島到底有何對不住你?艾族君、寇長老……我的父母,他們待你有如子侄,視你為空桑島上未來的希望……”
“啊呸——”覡子羽怒不可遏,雙臂揮舞道,“他們視我為希望?我他媽是什麼希望?是看管囚犯的獄卒中最有天分的那個人 ?'…87book'你看看我如今,在大荒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到萬方朝拜,萬民供奉,可是他們……卻把我當作一個最有前途的獄卒?在空桑島上,我他媽算什麼?連那個囚犯的都不如!我愛了桑兒多少年?我為她付出了多少代價?可是他們根本就視我如無物,居然要把桑兒許配給你這個最低賤、最無能的囚徒……”
“你知道麼?”覡子羽忽然微笑起來,這兩種極端的情緒突然轉換,在他臉上顯得極為詭異,“這個世上,除了桑兒,我對每一個人都恨之入骨。”
少丘不再說話,撩起衣袍,伸指輕輕一劃,一幅衣襟裂開。他緩緩將衣襟蒙在了雙眼之上,這才慢慢轉回身,平淡地道:“從此之後,我不願再看見你。”
覡子羽愕然片刻,心中忽地湧出一股酸楚,一種空落落的感覺湧上心頭。白苗死了,許地走了,少丘遮起了雙目,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帶有他往昔記憶的人了。
從此他孤寡一人,站在絕峰之上,面對整個世界了。
“哈哈哈——”覡子羽桀驁地長笑,撕下一縷錦袍矇住了雙眼,“哪怕眾叛親離到最後一人,我也要站在這大荒的巔峰!”
兩個昔日的玩伴相隔數丈,遮蔽著雙眼,沉默不語。
“還記得咱們從前在空桑島上做的那首歌麼?”少丘道。
“哈哈,怎麼不記得?咱們在空桑之林裡開荒時,一起做的。採用祭辭的曲子。”覡子羽笑道。
“擊壤歌,擊壤歌,仰觀俯察如吾何。
西海摩月鏡,東海弄日珠。
一聲長嘯天地老,請君聽我歌何如。
君不見三萬歲前開天地,眸化日月足成泥。
又不見大荒洪茫未開時,蟻聚巢居生哀哀。
高人一去世運傾,或者附勢類飢鷹。
況是東方天未白,非雞之鳴蒼蠅聲。
朝來暮去如螻蛄,蠛蠓鏡裡寄死生。
犀渠象弧啖人食,古來英雄埋塵土。
失固不足悲,得亦不足驚。
秋花落後春花發,世間何物無枯榮。
十年漂泊到如今,一窮殆盡猿投林。
平生舒捲雲無心,銅劍掛壁亦喑喑。
噫籲嘻!豪豬靴,青兕裘,一談笑頃即封侯。
後魚才得泣前魚,予之非恩奪非讎。
休休休,俯視八尺軀,滄海渺一粟。
憶昔垂髫時,牽衣覓李慄。
回頭華髮何蕭蕭,百年光陰如轉燭……”
兩人唱和多時,一起大笑,同聲歌道:
“不編茅兮住白雲,不脫蓑兮臥黃犢。
仰天拊缶兮呼烏烏,手持鴟夷兮薦醽醁。”
“殺——”
“殺——”
一曲歌畢,激越的狂吼同時從口中呼嘯而出,吳刀劃破長空,天地撕裂,虛空撕裂,心中的最後一抹情誼也撕裂。黑洞漫卷,滿天滿地都是這無所不在的吞噬之力。
與此同時,少丘的身前湧出了一顆浩大的金色星球!那星球夾雜著五彩之色,神秘悠遠,竟把明月都遮蔽了。從山下望去,一道巨大的黑色裂隙剖開了天地,而天地盡頭,孤峰之上,卻湧出一顆巨大無匹的金色星球!
敵對雙方的數萬大軍目眩神馳,在驚懼與渴盼中凝望著這一場冠絕大荒的巔峰之戰。這一戰,雙方實力盡出,再無留手。
無聲無息中,黑洞虛空剖裂了星球,彷彿一張黑色的紙,從星球正中一剖而過,漫天忽然煙花璀璨,這一刻,八萬人的眼中喪失了一切,空間不在,時間凝滯,山峰化作一縷霧氣,他們彷彿置身於宇宙空間,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