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棺材停放在中間。她緩緩向那口棺材移近，奶奶安詳地躺在裡面。

“你奶奶她···走之前··一直很安定···沒有什麼痛苦···只是···只是伸著手···在··等你···等你····”渺渺媽已經哽咽地說不出話來，伏在渺渺爸身上哭起來。渺渺慢慢伸出手去，握住奶奶的手。眼哭得腫了，臉也哭花了。灼人的淚流過臉頰，已經開裂的地方浹地生疼。

“奶奶···我回來了···你怎麼能你說你聲就睡了呢？快起來吧，我還吃你做的紅燒肉。你快起來啊。你不是說，還要看著我畢業嗎？不是說要看著我結婚嗎？不是都說好了的嗎？你怎麼可以騙我，說話不算話！奶奶！”許鏡走過去，扶住她的肩，只覺得手裡一輕，她重重地栽倒下去。

奶奶的棺木上山是在一天後，她哭暈了又醒，醒了又哭暈，一次又一次，許鏡只能在她身邊守著，什麼也做不了。從來也沒有這麼無助過。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才四歲，住他們家樓下。他對於她們家這些家屬是不熟悉的，他能體會那是一種怎麼樣的痛，但是，卻能夠感覺得到，她的心早就碎了一地了。她的痛苦，他能體諒。看著這樣的她，他比她還要難過，怎麼捨得讓她這樣難過？

“那個，你是？”渺渺媽媽看著一個男人，學生摸樣，站在那裡很久了，一直注視著墓前的渺渺和許鏡的背影。見他轉過臉來時，臉上竟也掛著淚，不禁“呀”了句，他匆匆跑開了，留給她的只是一個倉皇的背影。

西城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停下來，大口地喘氣。噩夢再一次襲來，竟是這樣讓人喘不過氣。那時，媽媽死的時候，他也是那樣，固執地抱著媽媽的照片，哭的暈了過去。失去愛的人，都是這般難過。那是個雨天，她抱著媽媽的墓碑不肯離去，後來還是被爸爸強行拖回了家裡。從那以後，再也不知道，什麼是哭，什麼是眼淚，什麼是害怕了。

也許是哭得太久了，流過的眼淚太多，現在，渺渺的眼眶深凹進去，再也沒了眼淚，嘴唇乾澀，看著眼前湖水，腳劃過，引起一陣漣漪。許鏡坐在他身邊，捲起了衣袖，撐在木板上，看著頭上的榕樹的樹枝。

“以前，奶奶最怕我到這裡玩了，怕我一不小心栽進去，就嚇唬我，說湖裡面有妖怪，要是我把腳放進去，它就把我拉下去。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所以，後來，我一直都不敢把腳放下水，可是，你看，現在，我不也再看不見她了嗎？”

“渺渺。”許鏡止住她要說的話，看著她。她只是無力地笑笑。

“你說，會不會是妖怪把奶奶帶走了？許鏡？是不是？”

“不是。生老病死，是正常的輪迴，奶奶她會在另一個世界好好過的。”

“生老病死。有一天，我也會死。我要死的時候，我愛的人，一定要在我身邊，不然，就走的太孤單了，太可憐了。”

許鏡不知道要說什麼，聲音哽在喉嚨。看著她的側臉，感覺手被人握緊。往下看去，她的手牽起他的手，頭靠在了他的肩上。他身子一顫，隨即也放鬆了，隨他靠著。

“那時，她就這樣牽著我的手，說要親手把我的手交給那個人，那個會照顧我一輩子的人。可是，她沒有等到就走了，留下我一個。”

“渺渺。”許鏡緊緊回握住她的手。

“嗯。”

“奶奶，不會希望看到你難過的，所以，不要傷心太久。”

“嗯。”

“你也不會孤單。”

“嗯。”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嗯。”

“渺渺。”

“我愛你。”

或許是太累了，渺渺就在他的肩頭睡去。看著他們還緊緊相牽的手，腳下是冰涼的湖水，撩撥著他的心。渺渺的奶奶，他向你承諾，會照顧她一輩子，不讓她難過，不讓她受傷，愛護她，寵她，對她好。

西城落寞地回身走去，那兩人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和諧。原來，在她最難過的時候，能陪在她身邊的，也只能是他，許鏡。顧渺渺，她真是傻，明明喜歡他，為什麼就是不知道呢？還要以為，自己最喜歡的是他。如果，把她從他身邊搶走，將來，她一定會恨他吧。如果，他難過，她一定也會難過吧。該死，他什麼時候要為她考慮這麼多了。是真的，不捨得，讓她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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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