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的夢境中,她妖嬈的身形,無處不在。
從何時起,就連他的心裡也住進了她呢?
被囚禁在鳳霞宮,他究竟是如何度日的?
床下,那一卷又一卷的畫像,畫中女子一身鵝黃衣衫,挽著鬆垮垮的髮髻,嫣然而笑。
究竟是何時動心的?他甚至不知道什麼叫做動心!
與蘭芝青梅竹馬,情意更甚兄妹。如果沒有往後的這些變故,他一定會娶她。即使沒有那刻骨銘心的愛與恨,即使沒有那日思夜想的念與盼,他和她也會白首到老的吧?
只可惜,那個霸道的人,就那樣不容抗拒地擠進他的生活,讓他愛也愛得刻骨,恨也恨得斷腸!
只可惜,他對她始終無法坦然。就像她始終也放不下對他的防備和猜忌一樣。
他們是一雙絕望的人,彼此傷害卻終究放不下彼此。
“你在想什麼?”她盯著他,漆黑的雙眼明亮如夜幕中的星子。
想你……
“蘭芝姑娘已經上路了!”她惡毒地衝他笑,卻掩蓋不了眼底的落寞。
他看著她,苦笑。
有多少次,他翹首在殿門前,盼望著她的身影由遠及近。
可惜,一年了。她來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於是盼著盼著,他便灰了心。
也曾想,把彼此以往的傷害都忘掉吧。忘記她對他一直的欺騙,忘記他的父親和她的恩怨。可是,轉過身,她就變了臉。帶走了小喬,他唯一的血親。隨後又那樣傷害蘭芝。那個溫婉可憐的女子。那個從五歲開始就黏在他身後,一口一聲“文洛哥哥”的女子。
“怎麼不說話?嗬嗬,自己心愛的女人被送走了,你就不想說點兒什麼?哦對了,她沒有自戕,你很失望吧?原以為是個貞潔烈女,會為你守節,卻不料還是個貪生怕死之人!”她輕蔑地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不放過他面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依舊唯有苦笑。
她不耐煩,不知道什麼讓她如此煩躁不安。似乎是在掙扎,似乎正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滾開——”她忽然一把推開了他。
“怎麼?現在這幅樣子,你對自己很滿意?從高高在上的皇夫淪落成一個色豔宮伶,你居然還能這樣處之泰然?喬文洛,我想知道,你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我也想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我更想知道,我到底該想些什麼!他看著她,跌坐在冰涼的地面。
是不是隻有不斷地彼此傷害,才能感覺到彼此的存在?她痛,卻流不出淚。
甩袖,終於挫敗地離去。
他望著她的背影,帶著一絲絕望的甜蜜。
原來愛情,這麼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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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摺估計都攢了一馬車了!我拖著步子,一步步向御書房捱去。
“陛下,洛主子最近一直在御書房等你呢!以往都是他為你伺候筆墨,這幾日你不去,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怪可憐的!”身旁伶俐的太監,討好地說著。
我冷笑。
估計他是知道我很“寵”那小子,又知道皇夫剛剛被貶黜。知道那小子將來必然得勢,此刻就開始選靠山了呢!
“嗯,好啊!朕這就去慰問慰問他!”
“哎!老奴替陛下通報洛主子一聲,叫他準備準備!”
“免了!朕這就進去了!”
甩開大蒼蠅一隻,我身心疲憊地邁進御書房的裡閣。
入目一幕,卻將我的視線深深攫住——
冬梅居然也在這裡!
而且,她似乎正在和洛兒密談著什麼。再看洛兒的臉,洛兒的臉……
那是洛兒嗎?那個小家小氣的呆子,沒見過市面的傻花瓶?
此刻的他,面色凝重。沒有了在我面前的誠惶誠恐,我看那一張臉,竟然堅毅非凡。如果此刻他披上戰甲,我真懷疑眼前之人就是一位馳騁沙場縱橫天下的大將軍了!
我大駭!
這裡面,我究竟被隱瞞了些什麼?
“陛下此刻……你只需再加一把勁兒!”
“寇然明白!”
“委屈小將軍了!不過,如果此人可除,那我們往後便再無後顧之憂……”
我悄悄地退出去一些,後背抵在冰冷的牆面上,透骨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