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著身子,靜靜地看著她,曾經,他有多少晚上,可以享受這種安靜的注視,現在,這樣的注視對他而言,都是種奢侈。
或許,不用到明天,他就會離開這裡。
然後,繼續冷漠地對待她。
本來,在賽馬,她置身危險時,他已放棄繼續疏遠她的念頭。
把她牢牢地放在身邊,用他最大的力量去保護她,不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哪怕這樣做,有多麼艱難,但,他沒有辦法再忍受離開她的日子。
離開她的日子,在某種程度上,加上生離死別的意味時,讓他完全沒有辦法繼續去漠視。
他所有的毅力,在面對她危險時,總會消失怠盡。
可,當他發現,那人絲毫沒有因為紀如初的死有所收斂時,自己本身就置身在危險中,她所遭受的危險一直是源於他時,他再次猶豫。
他清楚,那人對辰顏的重要性,也一直懷疑,那人是受他人挑唆,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
基於這些原因,他才不讓老徐在警方面前說出他的實際看到的情況。
這點,他對不起如初,因為,他的私心,讓那人暫時逃過了法律的制裁。
直到今天,那匹失控的馬,卻再次提醒他,那人不置他於死地是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能做的,只能繼續表現出冷漠,疏遠,讓辰顏不必置身在這種是非兩難的境地中。
當他攜帶所謂的新女伴出席慈善晚宴時,他讀懂她眼底的那一絲難受,然後,他更清楚地發現自己的心,隨著她黯然的轉身,一併的沉落。
她輕而易舉地,可以掌控他所有的情緒,包括,讓他的視線,再也沒有辦法對她做到透明。
他愛她,這種愛,超過了他的想象。
甚至,超過他的生命。
他的手撫到她恬睡的臉上,指尖的柔軟,讓他的心,在這一刻,終於沒有任何的揹負。
就這樣,等到明天太陽初升時,她睜開眼睛的剎那,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他,那該有多美好?
但,他真的能留到那時嗎?
他的手臂更緊的擁住她。
這一擁,彷彿,整個世界的美好,都在他的臂彎中。
其他的,真的,再無所求。
懷裡的人,忽然有一聲低低的哭泣聲。
他驚覺,起先還以為是做夢,但,那低低的哭聲,依然迴旋在這個不算太大的房間內。
哭聲中還帶著幾句含糊不清的話:
“不要……不要……離婚”
“說……愛我的……”
“為什麼……不要我了……保鮮期……”
只這些聲音,他的心裡,嘩啦的一下,彷彿,有些什麼東西就碎了。
他知道,碎掉的,是他偽裝的堅強,他刻意的冷漠。
這些,竟是敵不過她這幾聲的夢囈,只這幾聲夢囈,就佔據了他所有的思維,讓他之前冷靜決定的所有事,付之一炬。
他如同被下了蠱一般,面對她帶著哭聲的夢囈,絲毫沒有辦法招架,只有步步淪陷。
她的手卻在這一刻,鬆開他的襯衫,寂廖地垂了下去。
他的手迅疾地抓住她的,動容地輕輕呢喃:
“我沒有不要你,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呢!”
他的手握得她那麼緊,連他自己都未覺得,緊到似乎要把她揉進手心裡去一般,密密地貼著,再無一絲的空隙。
懷裡的她,在哽咽中緩緩睜開眼睛,不知道是否是由於他的緊握,還是那碗醒酒湯的作用,她就在這時睜開眼睛,帶著不可置信的目光望著他,眼底的晶瑩卻越溢越多。
他墨黑的眸子凝著她,滿是溺人的溫柔,明黃的燈光下,他們就這樣互相望著。
他一隻手緊緊摟住她,一隻手握住她的手。
這樣的姿勢,他俯低的呼吸,暖暖地拂到她的臉上,將她流下的淚也一併溫暖起來。
他也醉了吧,醉在她的淚水中,每一滴的淚,都是讓他醉去的理由。
因為醉了,他才可以這樣凝望著她,不再由於其他的原因,畏縮,懼怕。
她在這片溫暖的凝視中,開始瑟瑟地顫抖,他身上是她想要的溫暖,也有她最熟悉的味道。
可,這份溫暖,如同飛蛾撲火對溫暖的希冀一樣,讓她覺得是帶著毀滅性質無望的溫暖。
源於,他的心,始終是她無法看透的深邃。
她眼裡漸漸隱現出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