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地喊著這個名字,在高燒的夢中,她的嘴唇因脫水蛻皮,臉也迅速的消瘦下去。
直到兩日後,她從昏迷中恢復清醒,大大的眼睛無神的凹陷在蒼白的臉上,失神地望著他,第一句是:
“風呢?”
他看著這樣的她,突然有種不可名狀的哀傷,難道,她心底還是有著那個男人的存在?所以,當那個男人,不顧自己的安危跳進水的剎那,托起她的身體,讓他得以抓住她的手時,他的心中湧起的,就是關於恐懼的念頭。
而這個念頭,在現在看起來,並非是空穴來風。
一個為自己付出生命的男人,總會讓女人更加地動容,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她青梅竹馬的戀人。
司徒霄不會忘記,當年,他第一次遇見辰顏時,她滿臉的甜蜜和期待,都是關於那個男人的。
他更不會忘記,他得到她的心,有多麼地難,他用盡所有的巧合,費盡所有的安排,甚至不惜提前去見沈傲,才得以讓她嫁給他,在這當中,搭進了他的心,讓他不可自覺得陷進對她狂熱的愛中,所以,現在,他完全不能容忍她的心地還有一絲一毫分給別人,可,在觸到她失神的目光時,他彼時所有的嫉妒和微慍都化為更溫柔的話語:
“顏,你的燒還沒有退,現在覺得餓了嗎?想吃什麼?”
“風呢?”她還是執意地問。
她望著他,目光中,湮出一絲純粹深刻的痛苦。
“他——到現在,搜救隊還沒有找到。”
“幾天了?”
“兩天。”
她不再問,眸底的痛苦迅速地積蓄,可,卻沒有哭,她一動不動地靠在枕上,失神的目光變成,深深地絕望,這種絕望,也一併沾染了他。
“顏,我們還會繼續找的,不會放棄!”
“先吃點東西,好嗎?你昏迷了兩天,兩天中,你沒有吃任何東西,全靠著吊水供給。”
她搖頭,薄毯下的身子,在瑟瑟發抖,他的手去握她放在毯下的手,摸到的,是一手的溼冷,再摸她的手腕,也是出了很多冷汗。
雖然發高燒,出汗是好的,但她現在的汗,更多是虛弱導致的,他怕她再不吃東西,就靠吊水撐著,沒多久,身體先拖垮了。
“顏,為了我,吃些東西,好嗎?”
她的眼神移到他的臉上,他的臉,因為連日地守在她床前,添了從未有過的憔悴,連鬍子都沒有刮,青青地,茬在下巴上。
望著他,她的淚,突然,就沒有預兆地掉下。
心裡堵著的東西,隨著眼淚落下,有些許地鬆開,他撫著她的頭,她將身體側過,扎進他的臂彎中,沒有任何聲音地流淚。
看著她痛苦地流淚,司徒霄心中,有某處柔軟突然被觸動,原來,她的心早和他連在一起,她痛苦,他也會痛,這種痛是如此清晰明冽的,攫住他彼時的所有思緒。他的手鬆開她的手腕,復攬住她因抽泣顫抖的肩膀,他的心痛,讓他竟然面對此時悲痛的她,束手無策,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也沒有辦法讓她忘記這一切。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哭得終於耗盡最後的力氣,似乎沉沉地在他臂彎中睡去,呼吸逐漸均勻平復,他才鬆開攬住她肩膀的手,替她將毯子蓋好,將室內的空調調到通風的狀態,才走出房間,吩咐套房專門的服務生,準備開胃的粥菜。
做完這一切,他看到,葉蒼霆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的那端。
葉蒼霆是今天才剛剛抵達的,不過一天的時間,他的臉上不復往昔的神采奕奕,衰老地,彷彿一夜間就與他實際年齡相符,但,在以前,任何人都看不出,他年逾四十。
他站在那,臉上的神情與其說是悲痛,不如說是滄桑。
他看著司徒霄,沒有說任何話,安沐雲跟在他後面,看到司徒霄時,竟不可遏制地又開始哭泣,她的聲音帶著哭音,終於不是純粹溫柔,聽上去,反而有些尖利:
“司徒夫人要去看比藍寶石更美麗的藍洞,然後,想踏上最靠近的礁石,才會發生意外,風就是為了救司徒夫人才……”
哭泣使她沒有辦法將話說完,葉蒼霆只微微蹙緊眉心,而司徒霄卻冷冷地說:
“顏為什麼落海,安小姐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他並沒有看到是否是安沐雲推辰顏下海,他看到的,僅是當辰顏被救上岸後,安沐雲眼底的那一抹恨意,這份恨意如此地深刻,絕對不是因葉風為救辰顏落海所產生的,必是源於長久的累積,才會醞釀出這般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