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最熱的夏季,白天也不算長,沿著水渠邊的水泥管道一直走,可以走到開滿成片野花的山坡,並肩坐在淹沒在青草裡的水泥管道上,仰頭看著天空的白雲飄過,曾經以為這樣,就能過完一生,和這樣一個長頭髮的女孩,可是沒想到,生活竟然會這樣的結束,在那個童子軍假日的露營中,他親眼看見自己心愛的女孩子躺在一個高大的,金髮的,帥氣得像電影明星的美國男孩子身下,在那一刻,他驚異自己沒有哭。
第二天,他們仍然並肩坐在湖邊那棵幾乎已經朽壞的木頭上,看著白雲悠閒的從天空飄過,她的聲音就像湖上吹過的風,她說,作為一個廚子的女兒,唯一的願望是能拿到美國的身份證,而那個男孩,是唯一可以給她這個機會的人。
他始終一言不發,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告訴她,他的家庭比她想像中更加的富裕,他也可以給她美國的身份,他覺得,自己的愛情,絕不能如此的蒼白冰冷。
野營結束的那個晚上,是盛大的篝火晚會,綺雯整晚都和那個男孩混在一起,在靜夜的時候,她找到了獨自坐在湖邊看月亮的他,至今,他還記得綺雯喝過酒的臉豔若桃花。
她坐在他身邊,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她靠著他,聲音甜得就像夏夜果園裡涼涼薄薄的空氣,她說她愛他,這是她第一次說愛他,也是最後一次,那天晚上,他終於擁有了她,永遠的擁有了她。
那艘木船一直襬放在岸邊,在月光中,就像泊在銀色的湖泊中一樣,他把它推到了水裡,伸手攜著她上了那條船,走上了死亡的不歸路,在湖中,她無力的靠在他懷裡,柔若無骨,他不著痕跡的,一點一點的向一邊側著小船,然後把她推到了水裡,快速的將船劃到了一邊。
她在水裡不停的掙扎,發出很大的聲響,水花潑濺了出來,就像透明的白玉,然後她沉了下去,從水面上看,她一點一點的向湖底落下去,黑色的長髮飄散在水中,一絲一絲的,就像墨玉色的蠶絲,他看著她一點一點的走向死亡,意外的感到痛快,就像一個久洗澡的人,終於能夠痛快的洗涮身上的汙穢一般。
那天晚上,他整夜的坐在湖岸邊,聽著營地裡吵吵嚷嚷的尋找著他們,然後,他躺在湖邊睡了過去,第二天早上,當他醒過來時,自己已經躺在醫院裡的病床上,那消毒藥水的味道,幾乎讓他昏劂過去,從那時起,他就開始痛恨醫院的味道,因為這股味道,會讓他想起那個他親手埋藏在深深水底的愛人。
餘夢楊覺得自己渾身無力,就像正慢慢的沉向水底,他難受的閉上眼睛,快醒過來吧,從這樣的夢中醒過來,可是一轉瞬,眼前又出現了悅雅精緻的面孔,在漆黑的夜空中,雪花飛旋而下,在昏黃的路燈下,一個頭戴白色毛線帽子的女子,蹦蹦跳跳的,就像一株搖曳在風中的百合,聽到車子的聲音,她抬起了頭,在那電光火石間,那支愛神的箭飛射而來,就那樣的射中了他。
吱,門開啟了,蘇沅臉色蒼白的走了出來,她身後,是劉軼撕心裂肺的叫聲,“沅沅……。”
門關上了,那悲切的叫聲被截斷了,漆黑的走廊裡,只有蘇沅哀傷的看著餘夢楊,餘夢楊抬頭看著她悲傷的眼睛,“蘇沅……。”
一路上,蘇沅都在不停的流淚,餘夢楊的車開得很快,蘇沅突然說:“夢楊,我們結婚吧!”
“為什麼?”
蘇沅捂住臉,“我告訴劉軼了,我愛上你了,我把一切都告訴他了,其實我早就認識你了,在學校裡,我就決定要到濱海工作了,就是為了認識你,和劉軼談戀愛,也是為了認識你,夢楊,我愛你,我燃燒了我的整個生命來愛你……。”
餘夢楊感到一陣厭惡,耳邊似乎又響起繡蕾柔軟而淒涼的哀求聲,“夢楊,我如此的愛你,愛到自己都感到害怕……。”
“蘇沅,這件事,我們再說吧,從明天開始,我就要協助中央派來的專家對濱海進行全面的調研,暫時不會回去。趁這段時間,我們也好好的考慮一下我們的關係吧。如果沒有劉軼,我想,也許這件事結束後,我們就結婚,可是劉軼現在這個樣子,我們怎麼能結婚呢?”餘夢楊平淡的說,那涼薄的語氣,讓他自己都覺得心驚,如果這些話,是悅雅對他說的,那該多好啊!
“Mummy,我要吃冰淇淋。”Apple抱著綠色的恐龍,撒驕般的靠在悅雅身上。
悅雅點了點頭,攜著他的手,慢慢走向遠處的冰淇淋亭,她看上去很憔悴,雙目通紅,看上去,整個人沒了精神一般。
幾輛黑色的轎車風馳電掣般的馳過,悅雅臉色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