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開我和萬查,帶著九隻蛙走到暮先生面前。“抓花了你的臉,我一直很內疚,拉登。我不該抓得那麼狠。”
“我已經忘了,小姐,”暮先生溫柔地笑了,“這道疤已經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我很自豪——”他瞪了萬查一眼,“——就算別人只會嘲笑我。”
“但是,”夏娃娜說,“我不好受。這些年我給了你不少東西——比如那些可以摺疊的炊具——但我還是不滿意。”
“不用——”暮先生說。
“閉嘴,讓我說完!”她吼道,“現在我終於有了一樣足以彌補的禮物。這件東西你不能帶在身上,只是一個小小的……紀念。”
暮先生低頭看了看那些蛙。“希望你不是想送我這些蛙吧。”
“不,不是。”她衝著蛙呱地叫了一聲,蛙自動排列起來。“我知道埃娜·塞爾斯六年前在跟吸血魔交戰的時候死了。”她說。聽到埃娜的名字,暮先生的臉沉了下去。他們的關係非常親密,埃娜的死讓暮先生很傷心。
“她死得英勇。”暮先生說。
“我猜你沒有她留下的東西,是不是?”
“什麼東西?”
“一綹頭髮、她身前喜愛的戰刀、一片衣料什麼的?”
“吸血鬼從不沉溺於這樣的傻事。”暮先生生硬地說。
“這樣的傻事該做。”夏娃娜嘆了一口氣。蛙不再移動,她低頭看了看,點點頭站到了一旁。
“那禮物——”暮先生剛開了個頭,可見到蛙背上的影象,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蛙背上的圖案拼出了埃娜·塞爾斯的臉,非常細緻,顏色也比其他蛙背上的圖案豐富——黃色、藍色、紅色,眼睛、面頰、嘴唇和頭髮都栩栩如生。吸血鬼不能照相——吸血鬼身體的原子會古怪地跳來跳去,無法留在底片上——但這就是埃娜·塞爾斯的照片了。
暮先生呆呆地站著,緊緊地抿著嘴唇,但是眼睛裡充滿了溫暖、悲傷和……愛。
“謝謝,夏娃娜。”他輕聲說。
“不用客氣。”夏娃娜溫柔地笑了。她扭頭看著我們。“我看我們應該讓他一個人待一會兒。到洞裡去吧。”
我們默默地跟著夏娃娜向山洞走去。連平時吵吵鬧鬧的萬查·馬奇也安靜了下來,只是停下腳步輕輕地捏了捏了暮先生的左肩。蛙跟著我們跳開了,只剩下那拼出埃娜頭像的九隻蛙,它們保持隊形,留在那兒陪著暮先生。暮先生悲哀地凝望著從前妻子的臉,長久地沉浸在痛苦的回憶裡。
第七卷 吸血鬼殺手 第十三章
夏娃娜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大餐,但全是蔬菜和水果——她是素食主義者,誰也不能在她的洞裡吃肉。萬查拿這個跟她開玩笑——“還在吃牛飼料,小姐?”——但跟我和哈克特一樣,他還是吃了,雖然他只挑生的吃。
“你怎麼能吃那個呢?”見他拿起一個生甘藍吃起來,我厭惡地問道。
“都弄乾淨了嘛。”他眨眨眼,咬了一大口,“哎喲——蟲子!”
我們快吃完的時候,暮先生進來了。整個晚上他心情沉重,基本上沒說話,只是茫然發呆。
夏娃娜的山洞比吸血鬼聖堡的洞穴可豪華多了。夏娃娜把裡面弄得舒舒服服的,洞裡有柔軟的羽毛床,牆上掛著漂亮的畫,大燭燈四下揮灑著玫瑰色的光,到處是躺椅、珍奇的水果和葡萄酒,風扇呼呼地吹著涼風。過了那麼多年艱苦的生活,這裡簡直是天堂。
我們躺著消化食兒的時候,萬查清了清喉嚨,想說出我們來訪的原因。“夏娃娜,我們來是想問問——”
夏娃娜迅速地一揮手,讓萬查閉上了嘴。“今晚不說這些,”她斬釘截鐵地說,“公事明天再說。現在是敘舊和休息的時間。”
“好的,小姐。您是主人,聽從您的吩咐。”萬查又躺了下去,響亮地打起飽嗝來,然後開始四處尋找吐痰的地方。夏娃娜扔給他一個小小的銀罐。“啊,”他燦爛地笑了,“痰盂。”他俯下身子,用力向罐子裡啐去,噹的一聲,萬查舒服地哼哼起來。
“他上次走了以後,我收拾了好幾天,”夏娃娜對我和哈克特說,“到處都是一汪汪的痰。希望有了個痰盂能讓他老實點。最好還有個東西能盛他的鼻屎……”
“你對我不滿意嗎?”萬查問道。
“當然不是,殿下,”夏娃娜譏諷地回答說,“有什麼女人敢抱怨闖入她的家,弄得滿地鼻涕的男人呢?”
“我沒把你看做女人,夏娃娜。”萬查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