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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一寸一寸地爬向那封信。

那是封精神病院寄來的催款信:

茲有顧雲姿女士家屬:該病患之醫療費用將於X月5日到期,請於該日之前將次年醫療費xx元匯至我院賬號xxxxxxxxxxx,謝謝配合!

XX市第三人民醫院

媽媽!還有一個人!媽媽還在那裡!

不能死,她還有媽媽,媽媽還在等著她!

捏著催款通知書的蕭暮抖得像是一片寒風中的枯葉,她的臉埋在通知書裡,眼淚從乾涸的眼眶中洶湧地流出來。

她趴在地上,淚水嘩嘩地流出來,從她受傷以後,她第一次號啕著大哭了出來。

她哭得那麼猛烈,整個身體都在抽搐。她哭了那麼久,從午後一直到黃昏。

從那以後,她把自己的感情和過去都哭得乾乾淨淨,徹底埋葬了。她再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哪怕是跟安進山離婚的時候,哪怕是爸爸讓她嫁給安進山的時候。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來,開始找家裡的存摺。

存摺找到了,上面只有很少的一點錢。別說是媽媽的治療費,就是她自己的生活費都不夠了。

她從來沒為錢操過心。在部隊裡,她根本沒有什麼花錢的地方,她也知道外婆的困難。每一次將節省下來的錢給外婆寄回去的時候,她就很高興。她終於能為家裡作出些貢獻了。其實,她並不明白她的那點錢能做什麼用。

薛教員送她回來的時候,她模模糊糊地記得薛教員是把她的退伍津貼交給外婆了的。

只是她又要吃藥,又要按摩、扎針,那點錢也肯定剩不下什麼。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沒有錢給醫院,媽媽的治療就要停了。

她跌跌撞撞地拄著柺杖,揣著她的檔案出去找工作。

誰會要這樣一個走路都不利落的小姑娘,何況她還沒有文憑,又瘦得幾乎脫了相。就算是去做舞女,人家也得要個健健康康、能跑會跳的不是。

屋漏偏逢夜雨。一天她拖著幾乎沒有知覺的腿從外面回來,A大後勤處的人正等著她。本來外公住的教授樓的產權是A大的,外公去世後就應該收回。考慮到遺屬還在世的問題,又牽扯到外婆還沒有工作,這事兒就不再提了。但是現在外婆也去世了,這幢房子就沒有再不收回的道理了。

總而言之,蕭暮從小長大的家,在這個人上下嘴唇的一開一合間,就不存在了。

蕭暮不知道,如果不是姑父押解一個犯人到省城來,正好遇到了在大街上蹣跚走著的她,她那之後的生活,又會是什麼樣的。

自從父母離婚之後,媽媽被送去了精神病院,在省城A大教書的外公把她接了回去,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爸爸。那一年她才四歲。

倒是姑姑和姑父來省城的時候來看過她幾次。所以當過刑警的姑父才能憑著一雙利眼將形容枯槁的她認出來。

第14章 甘之如飴

姑父將她帶回了城,她暫時不用為存身之處發愁了,可她媽媽的醫療費怎麼辦?

那天姑姑帶著做完復健之後的她去買衣服,在路上遇見了安進山。

安進山的父親是市中級法院的副院長,媽媽是教委的副主任。安公子也算是城的一位翩翩佳公子了。

也不知道安進山當時是不是眼神兒羅圈了,竟然一眼就看上了瘦成一把骨頭、走路還不利索的她。

第二天,她已經十五年沒見過面的父親就找到了姑姑家。

畢竟都是親人,姑姑還存著他們父女和好的奢望。把客廳讓給父女兩人,就和姑父離開了。

兩個人沉默著面對面坐著,除了相似的臉型顯示出他們之間的血緣外,兩人之間的氣氛比路人更冰冷。

很久很久,她的父親開口說話了,很簡短,沒有一個字的廢話。

他是來做一個交易的。

她嫁給安進山,他負責給她安排個工作。

她毫不動容地同意了,一點猶豫都沒有。她總要生活下去的不是嗎?既然不想依靠任何人,那麼,就只有這條路了:出賣自己。難得這個已經沒有靈魂的殘破軀殼還能有人要。是誰說過:沒有感情的婚姻就是批次的賣淫。那麼,批次賣給一個人也總好過去零賣。

更可況,她把自己賣了個好價錢。

她只給安家提了一個要求:給她五萬塊錢。

她用這筆錢一次性付了媽媽五年的治療費。醫院還很人性化地給打了八折。

她想都沒想過找眼前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