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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第四章 一遇再遇

桑大勇那跋扈又焦躁的眼神,時時提醒著桑紅他的無能和不堪,真想兜頭把酒潑到那臉上,當然只是想想而已,畢竟那是她親老爸。

如果她現在敢走,她能斷定他一定會追過來,揪住她的頭髮,給她一個大嘴巴,那時,連裡子都不會有了,更何況面子。

她幾不可聞地嘆口氣,抬頭客觀地審視他。

灰色的不辨質地的皺巴巴的上衣,頭頂稀稀疏疏的頭髮已經遮掩不住發紅鋥亮的頭皮,鼻頭也紅紅的,臉頰的肉可憐地垂著,透著嗜酒過度的頹廢。

她無法理解,媽媽為什麼會嫁給這樣一個人。

一個暴怒無能,乏味又毫無責任感的男人。

桑大偉又卡擦卡擦地吃了幾口蔬菜,嚥下幾杯酒,晃晃酒瓶空了,他遺憾地咂咂嘴放下,拿著殘餘一點點酒的杯子探手碰了碰桑紅面前的酒杯:“來,咱爺兒倆幹一個。”

桑紅在他的逼視下,抿抿唇仰頭把杯子裡的酒倒入了喉嚨,一股熱辣滾燙的衝勁直衝肺腑,幾乎本能就要湧出,她抿緊唇強迫自己嚥下。

嚥下酒,嚥下不甘。

“再拿一瓶白乾來。”桑大偉粗聲大氣地抬臂向著櫃檯吆喝。

桑紅探手按住他的胳膊:“別喝了,你不是有話要說。”

一面側頭對應聲的服務員擺擺手,那胖女人會意地收了取酒的動作。

桑大偉接觸到女兒的目光愣了一下,惋惜地咂咂嘴,鮮見地沒有惱羞成怒,甚至還慈祥地笑笑丟給她一炸雷:

“醫生說你媽的心臟搭橋手術,不能再拖了,這個月就是她的大限。”

桑紅呼吸一窒,手指緊緊地摳到肉裡。

“我也在想,就這樣不管她,讓她清清靜靜地去了,也勝過好死不活地躺著,可她還不到四十五歲,我怎麼忍心!”

不忍心你還不管她到處濫賭,她冷眼瞧著等他說下去。

他很老相,佝僂著背,苦著臉,聲音有些嗚咽,他是不好,可他畢竟也生養了她,是她最親的人。

“她當年不顧家裡的阻攔執意要嫁給我,我也曾發誓要一輩子都疼她愛她的,早知道她的身體會在生了你之後成了這副模樣,打死我都不願意讓她懷孕,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淚水亮亮地順著他臉上的溝壑蜿蜒。

桑紅瞬間有些絕望地瞪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他在說什麼?在控訴她為什麼要存在嗎?

他一貫都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類似的話也說過無數遍,可都沒有今天這麼刻薄。

桑紅忍著淚,指甲掐得手心痛到發木,口氣涼薄:“我是不該生下來,可現在說這個問題,顯然無濟於事,媽媽的手術費怎麼借?”

“怎麼借?有借無還,我哪裡還能借來錢?”

“需要多少?”

“三十萬。”

“那麼多!”桑紅有些絕望了,這數目對她來說不啻於天文數字,她甚至想著,把她和爸爸一起賣了,恐怕也弄不來這麼多錢。

“手術風險極小,醫生說她的心臟搭橋之後,最差的程度也是會生活自理,甚至到樓下轉轉看看,都可能做到。”桑大偉兀自憧憬著美好的前景。

“弄不到錢,說這些做什麼!”

“紅紅,隔壁開賭場的王金花倒是願意借錢給我們。”

“王姨?她願意借這麼多錢給我們?”

桑紅震驚,那女人和他們非親非故的,說交情,多不過爸爸是她賭場的常客而已,而且,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爸爸,找不出一絲值得人高看信賴的地方。

“嗯,只是,她說了,要讓你幫她做件事,事情要是順利,這錢就不用還了,包括我以前欠她的賭賬也都不用還了,還再追加五萬塊給我們。”

桑大偉小心地看看女兒,這事情還是要靠她了。

桑紅愣了,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這麼高的籌碼,要她做的事情會簡單嗎?

當即寒聲道:“她倒是個好心的,她說的那件事情是什麼?”

“這我打聽不出來,她說讓你今晚去找她談。”桑大偉第一次面對著女兒低了頭,他也忐忑不安,卻只能一籌莫展。

“好,我現在就去找她。”

桑紅不是不知道人心險惡,可是,她退無可退,這筆錢就是她媽媽的命!

“爸爸,你先回家吧。”

桑紅起身拉開椅子要離開,被桑大偉一把抓了胳膊,他表情為難地